至深夜,万籁俱寂,主城府上因为这突其来的一则消息灯火齐明,一盏盏一簇簇的琉璃灯盏在屋檐、长廊、楼阁中亮起,与天上的皎月繁星交相辉映,星星点点,美轮美奂。
秦冬霖雷厉风行,一刻钟不到,人就已经到了白棠院门口。
这个候,湫十正在屋外的廊桥下站着,她手里捏着的留音玉闪烁了一下。
“院门口,出来。”秦冬霖依旧是秦冬霖,能少说的话绝不多说一个字。
上万年的相处,湫十早知道他是个怎样的脾性,根本不往心上放,听着他到了,小跑着绕过廊桥边的小亭,往白棠院虚掩的院门口去。
秦冬霖听到脚步声,侧首,清冷沉定的视线微有一顿。
他得高,湫十小跑着过来,能将她脸上的神情和眼中的笑意看得清清楚楚。
跟的世贵女一水的素白、浅月色相比,湫十有颗执拗的少女心,淡粉,鹅黄,水蓝,恨不得一日换三回颜色与衣饰。秦冬霖甚至不止一回帮她去取过流岐山顶尖手作坊里定制出来的衣裙,因为印象太过深刻,他甚至还能清楚地辨认出来。
就比湫十身上穿的这一件。
她的脸和骨架都很小,长睫乌发,脸色常年透着一股病态的孱弱的苍白,未施粉黛,口脂也没搽,娇嫩的鹅黄色留仙裙衬得她还未跑过来,就已经要被风吹走一样。
秦冬霖的手指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了动。
说什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湫十停在他跟前,往爬满了不知名藤蔓的篱笆木门边看了几眼,稍稍压低了声,问:“你不是正忙着吗?现在出来秦叔不会说什么?”
她有些担忧地道:“这马上快进鹿原了,你还跟秦叔切磋,带着伤进去啊。”
秦冬霖一见她蹙眉的神情,就知道她脑子里在什么。
他眉骨微提,定定地看了她两眼,妄图点醒她:“我成年之后,父君便再未因过错疏漏罚过我。”
“我不是你,没那么多错处给人抓。”
湫十将一直亮着的留音玉拂灭,听到他夸己还不忘嘲笑一下她,有些不服气地揭他的底:“上回我去流岐山找你,还见你扫祠堂呢。”
秦冬霖很快起了那是件什么。
当年,伍斐在人间历劫,转为了京都一侯府世子,当知道消息的都去看了热闹,秦冬霖正好经过,见宋昀诃也在,便在酒楼里坐了一会。
不止他们,伍斐当结交的一些狐朋狗友都化为人族,像模像样地坐在酒楼里听戏,其中就有两个妖族的魅女。
两人坐在那,对低等妖族便有一种天然的血脉压制,那些人精一辨就知,他们的身份并不简单。
湫十闻讯赶来凑热闹的候,看到的就是两个抱着琵琶蒙着的女子坐在宋昀诃和秦冬霖的对,弹奏着相思曲,还有两个媚眼丝,就差快贴到两人身上了。
当伍斐渡劫最后一步,谁也没轻举妄动,怕扰乱了那种玄玄的契机。
等伍斐渡完劫,湫十就炸了。
她抱着一把漂亮的琵琶,像是天边踏出,一步一音,将贴上去撩拨的几人震得几近吐血,桌椅长凳碎了一地。
原本在茶楼里喝茶的人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为此,京都里还传出了好长一段间的“神仙下凡”戏本,越传越真,越传越广。
六界宫早有规定,不论灵修妖修鬼修佛修还是魔修,一概不能在凡人前显露,若扰乱了凡间秩序,不论是谁,都要挨罚。
六界宫下来的一众弟子了解情况后,跟着秦冬霖、宋昀诃两人出手,将那日在酒楼里见到宋湫十出手的凡人记忆锁住,然后转头回六界宫跟那些长们告状去了。
秦冬霖和宋昀诃不可避免的受了责罚,那个候,始作俑者已经跑去天外天找小姐妹玩去了。
等玩开心了,去流岐山找秦冬霖,正巧看见他被罚着扫祠堂。
反正任何情,只要她参与进来,就是鸡飞狗跳,热闹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