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邓一川承认不承认,就算真的跟他无关,沈丹此次闯的祸,也足够惊掉他的魂。
沈丹说穿了是替邓一川鸣不平。
沈丹知道邓一川不可能再留在政府,但也绝然没想到,会让他去博物馆。
那是个什么地方啊?
沈丹想想都怕。
不说单位,只说一把手。
伊浅秋什么样一个人,沈丹比邓一川更了解。这女人不只是飞扬跋扈,眼下飞扬跋扈的人太多,但凡有个背景,有点资源,握了权力,一个个表现得不可一世,压根不把其他人放眼里。伊浅秋这方面更是过分。
她在博物馆这些年,做了多少过分的事,沈丹可谓历历在目。
沈丹担心的是她的另一面,同是女人,沈丹太了解那些为权力而活的女人是怎样一种心态。这么说吧,在她眼里,伊浅秋近乎就是一个变态。别人是拿权力捞好处,谋私利,伊浅秋除了这几样,还喜欢拿权力来摧残人倾轧人。
如果说权力是一把屠刀,大多数权力持有者喜欢以屠夫的方式来操纵权力,下刀狠下刀快。伊浅秋不,伊浅秋是演员出身,她喜欢将一切按舞台上的方式来展开,循序渐进,慢慢地报复你蹂躏你,一寸一寸地切割你,边切割还边发出欢快的尖叫。
沈丹跟博物馆副馆长、老夫子吉文斗是忘掉交,两人有事没事常爱聚一起。对伊浅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太了解内情了。老夫子吉文斗一听上面要把邓一川调到博物馆,马上惊着声音说:“沈丹你要阻止,必须阻止,邓一川要是到了伊浅秋这女人手下,比丢进油锅还难受。”
听听,吉老夫子用了油锅。
吉老夫子的忍耐力已经是最高的了,了解他的人,莫不说他是最能忍最能受的,换别人,怕是早让伊浅秋折腾得上吊了。如今连吉老夫子都说,邓一川来不得,沈丹哪还敢让邓一川去这种地方?
沈丹是那种啥祸也敢闯啥招也敢接的女人,天马行空惯了。她不是不懂官场规矩,而是压根不拿这些规矩当规矩。
规矩所以能压住人,是人太拿把它当回事。当你无视它的存在时,它就狗屁都不是。
这便是沈丹的逻辑。
沈丹这样做,有她的资本。一来她才华过人,压根没指望靠那几个死工资过日子。单位不单位,在她心里根本没这码子事。有单位能咋,没单位又能咋?我离开你照样能活,而且活得更滋润更快活,你能拿我奈何?
二来人家有个强有力的爸爸。人家父亲是统战对象,全国政协常委,省委书记的座上客。省里要员,定期都要跟他会面,要听他的建议或是意见。母亲又是省里非常著名的画家,还担任过吉东大学副校长。有了这样的背景,越发让她觉得这世界她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哪管别人眼色?
所以在吉东官场,就有这样一说:沾谁也别沾沈丹,这女人沾上没完没了。
还有一说是,让谁盯上也别让沈丹盯上,她要盯上你,你的麻烦事儿就不断了。
一个人就怕有后台,这年头,没后台你就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做一只鸽子。有了后台,就算你是只鸡,也能展现出凤凰的魅力。
有了后台再加上爱管闲事的心情,还有咬住不放的坚韧劲儿,这就麻烦更大了。因为别人盯上你是一时,咬你也是一口两口。让沈丹盯上,指不准多长时间,如果她乐意,会盯你一辈子。
按沈丹的话说,姐有的是时间,姐更不差精力,想玩,姐陪到底。
这一次,沈丹是打算真玩。
沈丹的确见到了那个人,而且冲那个人发了火。
内心里,沈丹还是巴望着邓一川能回到体制内,而且是市政府。可是沈丹知道,这很难。她想了那么多邓一川能去的地方,就是没想到上面会把邓一川下放到博物馆。
沈丹随后知道,组织部门一开始并没想着让邓一川去博物馆,是伊浅秋和田瞳搞的鬼。
伊浅秋早就想着报复邓一川,因为陈原在市长位子上的时候,处处跟她过不去。很多事书记田中和都批了,但陈原就是压着不办。比如伊浅秋曾经打了份报告,要更换博物馆办公设施,田中和二话不说,就将此事安排给常务副市长王华伟去落实。但不知怎么让陈原听到了,陈原竟在会上大做文章,说博物馆建起来不到两年,里面设施有些都还没用,现在又要换新的,这样浪费,就算财政再有力量,也经不起这样糟蹋。
最终这事黄了,伊浅秋非但没有更换成设施,还当了一回铺张浪费乱花钱的典型。
伊浅秋将这笔帐记在了邓一川头上。
没别的原因,因为伊浅秋不敢对陈原说什么,但总得有个记仇出气的地方。秘书很多时候,就是替领导受气背锅的。
还有一次,伊浅秋心血来潮,要将博物馆西楼改装成一家茶艺室,说那楼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发展点产业,同时给博物馆增加点人气。
这事伊浅秋没跟任何人汇报,私下跟田中和说了一声,就安排人落实了。
陈原一开始也装不知道,等茶室装修得差不多,上百万的资金花了进去,陈原突然跑省里,搞来了一套电教设施。回来就安排将这套电教设施装在博物馆空着的西楼上,还说要长期在那里培训业务人员,要将西二楼搞成一个有规模的电教馆。
陈原将此事安排给老夫子吉文斗,没想吉文斗哭丧着脸说:“我的好市长,西楼都快成喝茶打牌的地方了,你还让我搞什么电教馆。”
陈原这才大惊,忙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