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注定好的。不管怎么找,有人先他一步,找着了她。
这红线,莫非当真是牵了谁便爱上谁吗?你当初这般爱我,便只是因为这红线将我二人捆在一起吗?
“九世情缘已尽,你这般缠着不放……会害了她。”
“早已是不归路,多捱一世又何妨。”男子的面容隐在黑夜里,不辨神色,听声音倒像是在笑,“她受怎样的苦,我便百倍受之,她世世轮回,我便世世陪她。”
“只是这爱——”
她今生给了我,便得永远给我。别人一分一毫,一厘一点,不,半点都不许得。神得弑神,佛取灭佛。
她清泱,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只属于他颀华一个人。
“疯子!!!”玄鸟从树枝上下来,落地成人形,她瞪着那人。
“你害了她三世,每世活不过二五,你瞧瞧她,她是什么人?!最不该惧冷的人,却因为在露天夜里呆了一天便生了病,若我不衔珠子给她,她便死了!那么喜欢雪的人,却因为冷,裹了两件狐裘,连雪花沫子都碰不得,你若真爱她,你就……”玄色望着那人,猩红的眼在一片白茫茫中显得诡谲。
“你…………”她瞧见那人红色的眼,神色复杂,“……她这一世,注定不会爱你,你又何苦……”
男子抬起头来,伸手覆住那双眼睛,挡了飘下来的雪花,嘴角是带笑的。
“……若是能放,早几世便放了。我已成魔,魔便是她……如何放?”
声音渐渐飘渺,随着那袭白衣散在风雪里。他推开门,门“吱呀”一声响,屋里的灯光闪了闪。那橘黄色的光,一直亮到半夜。
大雪下了一夜,第二日清泱起来,便看到外面椅子上躺着一个人,师爷椅已经摇不动了,被冻在雪地里,那人被厚厚的白雪埋了,早已瞧不清面目。她跑出去,将厚雪扒开,雪中露出一张清绝冷凝的脸,她笑:“报了恩,为何还上来?”一双眼睛清清亮亮,映着天地苍茫。女子也不要人回答,笑吟吟问道:“我要去京城了,你去不去?”那娇羞朝气的样子,恍惚可以看见她的十四岁。
他动了动手,落下扬扬洒洒一堆雪,白色的人伸手拂去她眉上的雪花。
“自然是去的。”
她点点头,起了身,拂去身上的落雪,进了屋。
“云望,有人和我们一块儿去……”
他闭了眼,身上的厚雪消失了,冻住椅角的冰不见了,师爷椅摇起来,雪花飘在他上方,没有落下来。旁边的师爷椅被厚厚的积雪盖住,快要看不出是什么了。
沈云望,当朝宰相,十年前高中状元,殿试上得皇帝赞赏,从此平步青云,官至宰相。他衣锦还乡,带回的赏赐从村西排到村东,家家户户,见者有份。
孙大娘穿着新做的袄子来看她,是欢喜的。
“先生,你等着了……”声线在抖,眼眶红着。
她笑,将桌上的镯子套在孙大娘手上,也不说话。
待人走了,旁边的人啜着茶,看着她摇头——“胡闹。那是聘礼,随随便便怎就给了他人?”老坑翡翠,千金难求,这世上只此一只。
“这村里的人都待我极好,孙大娘更不用说,十余年来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我手上有了好东西,用不着,不给她给谁?”
沈云望将腰前的玉佩取下来,放入她手中。
“这可不许乱给了。”
她抚着“相”字,问道:“我若在京城犯了法,这玉佩救我不救?”
“它便是我,清泱。”他凝着她道,“这世间,你只要不惹最上面那个人,没人困得住你。”
“我惹皇帝做什么。”她将头凑近人怀里,拱了拱,“云望,你身上好香。”
“胡说。”沈云望敲了敲她,“我一个七尺男儿,不涂脂抹粉,哪儿来香气……”
“……就香。”
“女孩家家,赖在男子怀里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