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妹儿侧着脑袋问我:“妈妈,爸爸呢?”
爸爸。
我只知道我的爸爸在家里,他肯定大清早就带着大烟斗惬意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和一生打交道的土地在一起迎接太阳冉冉升起,我曾经是他手心里的宝啊,如今在人海里浮沉,却成了别人厌弃的草。
这一觉睡的十分漫长,醒来之前还觉得有个模糊的影子一直在我身边游荡着,我能听到张路在问,她醒了吗?好像眼皮子动了两下。
紧接着是姚远的声音,她梦魇了吧。
张路曾经历经过过鬼压床,听到姚远说梦魇,她立即发狂一般的将我从朦胧的幻境里叫醒。
我被她晃的头昏眼花,只得无奈的说一声:“你再这么粗鲁的话,我就死了。”
张路泪流满面:“你这小命结实着呢,没那么容易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三婶和徐叔牵着妹儿的手都来了,见到我,三婶一直在一旁悄悄抹泪,徐叔不断的安慰她:“黎黎这不是醒了吗,你个老太婆哪来这么多的眼泪,孩子们都看着呢,丢不丢人。”
三婶傲娇的回了徐叔一句:“女人都是水做的,我乐意哭,你管的着?”
徐叔连连摆手:“管不着,管不着,我只是怕别人看到会说是我这个老头子欺负了你这个老太婆,毁了我一世英名呐。”
我挤出一个微笑,看着徐叔和三婶:“老头子,老太婆,绝配哦。”
张路也起哄:“在一起,在一起。”
姚远在一旁看着,冷不丁的来一句:“结婚要趁早。”
本来还想着帮徐叔好好计划一番的,结果话赶话的说出口了,徐叔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问:“老婆子,不如我们也时兴一把,闪个婚?”
虽然三婶嘴上说徐叔是个老不正经的,但从三婶那甜蜜蜜的笑容里我可以看出三婶的心意。
张路拍着手叫好:“黎黎,就等着你养好病回家,三婶和徐叔先领证结婚办个酒,婚礼以后等你健健康康的时候我们去旅行补办,正好和蜜月一起,最好是在暑假,到时候我们开着车带上妹儿,你觉得怎么样?”
我点点头:“好。”
闹腾了一番过后,三婶和徐叔带着妹儿回去了,张路怂恿姚远把他们送下去,等所有人都走了,张路忧心忡忡的看着我,一会叹口气,一会握着我的手,似乎欲言又止,却又想脱口而出。
看着她纠结的模样,我忍不住翻个身:“不想说就算了,我现在很困,感觉整个身子都很疲乏。”
张路顺着我的话说:“难道你就没觉得你最近一段时间都很困,而且胃口很大又想吐?”
我紧张的看着她:“莫非我得乙肝了?”
张路狠狠的掐了我一把:“胡说什么,你怀孕了,虽然你的月经都是准时来的,但这是极个别的现象,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幸好昨晚没让你喝酒,只是跑了那么远的路又淋了那么久的雨,你没发高烧就谢天谢地了,只是现在身子很弱,而且你能怀上孩子,简直就是奇迹。”
我怀孕了?
韩野的孩子?
我又惊又喜又可悲,张路紧接着说:“不过,医生说了,你要是执意要这个孩子的话,可能会很遭罪,毕竟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允许你要这个孩子,所以我想跟你说的是,你已经有了妹儿,就算,我说的是万一,万一你和韩野还有机会和好,那也没关系,他有儿子你有女儿也是儿女双全,退一万步讲,以后你们还想要一个共同的孩子,那就等你身体养好了再说,况且眼下你和韩野在一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若是你和姚医生在一起,就完全没有必要再让自己受这些苦。”
说来说去,我直接问:“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我和韩野的孩子。”
张路有些难为情,却又狠心点点头:“我是反对你留下这个孩子的,别说什么孩子是无辜之类的话,真正无辜的生命是一生下来就要承受他原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比如你现在这样,明知道你和韩野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却还是执意留下这个小生命,对他而言或许不是幸运,而是无辜。”
我再一次问道:“你想说什么就明说。”
张路脱口而出:“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帮你预约下午的手术,反正你现在醒来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拖得越久对你身体的伤害越大,黎黎,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做任何事情都要考虑后果,虽然你不缺钱,但是生孩子的风险,加上你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恐怕能否生下一个健康的生命都犹未可知,所以我劝你打掉这个孩子。”
我苦笑:“你劝我这么多做什么,这个孩子原本不应该来,你去帮我预约吧,越快动手术就越好,然后休养几天,我想回家住一阵子,你要是咖啡馆不急着开张的话,就跟我一起回去住一阵吧,正好暑假也快到了,让三婶和徐叔过过二人世界。”
张路点头:“我想了一个晚上,酝酿所有能够说服你放弃这个孩子的话,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好说话,好,我都听你的,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去哪儿我都跟随,只要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我都依你。”
张路说完之后就去找医生预约人流手术的事情了,我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这些日子以来,我确实是有点不舒服,总觉得自己像是有了一样,只是生理期都很准时,我也就没有往那方面想,而且韩野偶尔会做一下安全措施,加上我之前听刘岚说,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要想有个二胎,几乎是不可能。
没想到这个孩子来的这么不凑巧。
我闭着眼睛默默流着眼泪,韩野,如果你知道我有了你的孩子,你是否会回心转意?
可是用孩子捆绑而来的回心转意,真的就是我想要的吗?
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不是我想要的,既然要分,那就干脆果断的分。
我擦干眼泪给自己加油鼓劲,一会儿过后,姚远送完三婶他们回到病房,见到我红了的眼眶,试探性的问:“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