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野凑过来为薇姐辩解:“我们家薇姐不是这样的人,她就是单纯的很喜欢音乐,为了我爸放弃了她最爱的音乐,是她内心最大憾事。”
张路忍不住问道:“可是爱情和理想并不冲突啊,薇姐为什么要放弃音乐?”
我迈着小步走进店里,老板热心的过来询问。
薇姐睁开眼,稍感遗憾的问:“老板,你怎么不吹了?”
张路挽着薇姐的胳膊:“换个人来吹岂不是更好。”
我拿起一只粉红色陶笛,熟练的放在嘴边,我学陶笛是被逼的,当时我们的寝室是个大套间,住着的都是一群爱疯爱玩的女孩儿,第一年平安夜,我们准备来个大狂欢,每个人都表演一个自己拿手的节目,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长,唯独我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我总不能告诉大家我会养鸡喂猪吧。
张路当时想让我表演跳舞的,但我笨手笨脚的根本学不会。
正巧当时我们约好来靖港古镇游玩,也是路过这家店,听见老板在店里吹曲子,我听得入了迷,张路便说,反正陶笛不贵,我送你一个,你好好学。
当天我在店里学会了一首最简单的祝你生日快乐,店家还一个劲的夸我聪明。
后来陶笛就成了我的爱好,没事的时候我总喜欢吹一吹,大学毕业的时候,在我们的毕业晚会上,我吹了一首《故乡的原风景》,班里的男同学都吹着口哨叫好。
那时的张路都不知道我悄悄学会了这首曲子,最滑稽的是,毕业后,她暗恋的文学院大才子竟然向我表白了,她发狠要学会这首曲子夺回男神的心,奈何她那双手,天生就是用来舞刀弄枪的。
“黎黎会吹陶笛?”
薇姐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韩野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我坐在高脚凳上,手握着我曾经最喜爱的陶笛,那种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大学时光,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在大学里只顾着做兼职,还没来得及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大学四年的时光就悄然从我的青春里逝去了。
嫁给沈洋后,他最初很喜欢听我吹陶笛,每天晚上都会腻歪着我,我那时候学会了很多的曲子,只是生完孩子后,因为是个闺女,刘岚并没有照顾我坐月子,我妈当时老毛病犯了也没能来,我一个人要照顾沈洋这个大孩子,还要照顾妹儿这个小孩子,心力交瘁,到了夜里吹着陶笛哄妹儿睡觉,沈洋就会发脾气摔门而出,说我影响他玩游戏。
甭管曾经多好的时日,总归要在柴米油盐中消磨掉彼此新鲜和欣赏的那一部分,剩下的糟粕只会带来无尽的烦恼。
沈洋对我,便是如此。
一曲毕,薇姐早已泪流满面。
她有些踉跄的在张路的搀扶下走进店里,走到我身边轻声问:“黎黎,这首曲子,你能再吹一遍吗?”
我又吹了一遍,薇姐坐在我身边,匍匐在我腿上,悲伤的不可遏制。
张路吓坏了,问韩野这是怎么回事?
韩野也不知道薇姐为何会如此难过,店家也问了一遍:“妹妹,你能再吹一遍吗?”
我把这首曲子吹了一遍又一遍,吹的张路这个平日里鲜少落泪的人都红了眼眶。
良久,薇姐才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对我说:“半个月前,他走了。”
我不知道薇姐口中的他是谁,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张路递了纸巾给薇姐,薇姐伸手去拉韩野:“就是妈妈的好朋友行客,他是我见过的最会吹陶笛的男人,尤其是这一首《故乡的原风景》,我和你爸爸结婚的时候,你爸爸很时兴的给了我一个洋气的婚礼,婚礼上,行客是你爸爸特意请来的,他吹着这首曲子送我出嫁。”
说到出嫁,薇姐再次潸然泪下。
我们静静的听着,薇姐几度哽咽,又几度诉说:“婚礼第二天,他在机械厂上班,失去了右手除大拇指外的四根手指头,齐刷刷的断了半截,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吹过陶笛,再也没有吹过这首《故乡的原风景》。”
怪不得薇姐会对陶笛沉迷,也怨不得薇姐听到这首曲子会如此伤感。
韩野抱着薇姐,轻拍着她的后背:“行客叔叔虽然走了,但他在天堂,心里也是爱着你的。”
我和张路双双震惊。
坐在陶笛店里,薇姐坦白的对我们说:“行客是我的初恋男友,要不是我妈妈反对,我这辈子会和行客在一起生活,是我毁了他,他为了我终生未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