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飨无聊至极,就是一群人端坐在矮几后面,矮几上摆了酒樽,酒爵,一鼎肉,泡在汤里,两个素菜,装在不知什么颜色的碟子中,不知是蒸是煮,但姬武一眼看去就知道不好吃。
姬武坐在周王下方右手边,这里除了周王,便属他最尊贵,他的那个没良心弟弟就坐在他的右手边,周王敬酒三爵之后,他便时不时凑过来,那架势,一副恐怕是要做出一副兄弟相悌的模样出来。
姬武心中冷笑,面上应承着,时不时与前来敬酒的朝中大臣们聊几句,接受几句奉承,然后听几句耿臣的实话,最多是探头探脑地寻找季泠与浔溪的影子。
在姬武的建议下,周王直接将季泠封为太医令,这太医令的官名周王没听说过,但是一听便知是医者,也就遂了姬武的心愿,谁让他看着姬武越看越喜欢呢?
浔溪则是因为她是墨翟的弟子,才得以被请上宴席,位次几乎最末,但这也体现了周王德怀天下的品德,毕竟浔溪没有季泠的地位,她真真切切就是个庶民。
好不容易熬过了宴飨,姬武与周王一起送别了韩侯,颜醒将韩侯安排到了驿馆之中,姬武则是让虎岚护送浔溪回他府上,自己带着季泠进宫给周王检查病体。
姬骄也没走,等着看那女子为自己垂垂老矣的父亲看病,不知是何目的。
季泠掌着周王的右手脉搏,轻轻闭上眸子,姬骄想要说话,被周王以眼神制止,只好在一旁干看着。
良久,季泠睁开眼睛,轻声道:“周王的身体受着宫中阴气影响,腐朽衰败唯有搬出宫外休养一段时间,方能将脏腑养好。”
周王尚未答话,姬骄就已经急着开口了:“太医令,周王贵为天子,如何能出宫,还是另想个法子罢?”周王要是除了宫,岂不是要脱离他的掌控,在这宫中,他还有不少眼线,要是出了这王宫,一切便跟他没关系了!
季泠摇摇头,就事论事道:“王仲子此言差矣,周王病症,只因宫中结郁生忧,这是心境上的病症,若仅仅是用药,周王的病怕是已经被宫中医官治好了。”
这放在姬骄眼里,怎么看都是季泠与姬武想要让周王搬出宫去,说实在的,周王搬出去,没人能限制,得看周王的意愿。
姬武笑道:“父王在宫中也住得腻了,搬出去也不是什么非礼之事,王弟便不要阻拦了罢。”
姬骄有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但他很快便调整过来:“王兄,王室库内亏空,已经无法为父王建造行宫了,这根本就行不通啊!”
姬骄心里略有些得意,要是你说要给父王建行宫,我便说你只知奢华享乐,你要是说不建,那便是不孝,若是你拿钱出来建,做弟弟的,就只好说你挪用府库了!
想不到姬武没应声,开口的却是周王:“那便搬出宫去罢,行宫也不必了,太医令住在王长子府上,那一人便随着去王长子府上,此事便由此定下,不必再议,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回去罢,明日午间,为父便去姬武府上。”
“父王……”姬骄还欲争辩,周王便挥手制止他:“你们兄弟,务必谨遵兄弟情谊,共复我大周荣光,可还知道常棣是如何告诫的?”
姬骄连忙躬身应是:“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常棣》属诗经之小雅,是周人兄弟相亲时奏唱的歌谣,周王这句话,不像是在强调姬武与姬骄的兄弟之情,倒像是在警告姬骄一般,因为这首诗的创作背景,就是在管叔与蔡叔叛乱之后!
“你知道便好,去罢,武儿与季泠留下,你们的事,为父须得捋一捋。”周王没在意姬武无动于衷的反应,直接回收撵人,姬骄咬着牙想了想,还是朝周王一躬身,徐徐退出了宫中。
姬武不是不想答,而是他完全就不知道,前身要是知道读书,定然不会这般无脑,连嫡长子的身份都差点弄丢了,他也只能悲叹,以后还是多读书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