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接了线,何樱就礼貌道:“您好?”
电话那侧归于静谧。
浅淡的呼吸和电流声里,无人回应。
何樱慢慢凝起了眉。
潜意识里,谁都怕空气突然安静。跟小学时听老师宣读成绩前,那个落针可闻的停顿一样。
她耐下性子,轻声又问:“诶,您好?”
“阿喂!”一个年轻的男声在听筒边嘟哝,委屈巴巴:“接通了你讲就是了,我最怕和老师说话了。”
……什么情况。
她正迷茫间,对方一清喉咙,忽然就改换成流利精致的商务腔:“抱歉小姐,耽误您的时间了,这里是凌锐网咖前台。”
何樱长长舒了口气,想来又有点无奈。
现如今,除了地铁旺铺招租、各大银行信用卡办理,连网咖也开始招商引资了?
何樱冲匡妮摇了摇头,漫不经心应付着:“抱歉,我没有——”
“何老师,别……别啊!”
对方抬高了音调,忙解释道:“我们不是推销,真不是!咳……是九中的政教处刘主任在我们这儿,揪住了您班上一个学生。”
听完冯励一通叙述,何樱算是弄清了来龙去脉。
八月底,军训结了营。距新学期报到日还有三四天,九中就把高一新生全放回家,自行准备摸底测试了。
结果今晚,照例陪夫人去舞蹈室的刘主任,在附近网吧猫着转悠了一圈儿,真就抓了个现成的。
冯励幽怨极了:“您班上那小子也太精了!拿他哥哥的身份证来上网,您也知道的,这身份证能有个六七分像就是造化了,我们还真分不清。”
在明市,未成年人出入网吧一直是警方的严查对象。
查到学生了,最多是让班主任家长领回去,批评教育为主。
可网吧老板和当天的收银,少不得就要被请去派出所,喝杯茶了。
因此,除了学校附近一些“黑网吧”,很少有愿意做未成年人生意的,也难怪人家抱怨。
何樱咬了咬唇:“冯先生,那……”
她自己就不是热闹的性格,平日里,最生怕惊扰或者麻烦了别人。
何樱当即放软了音调,温言致歉:“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班上的学生给你们添麻烦啦。”
做老师的大多有把好嗓子,何樱也不例外。
纵然声轻语软,但咬字圆润清脆,尤其是“先生”二字,听的冯励绕着电话线,娇羞无限。
可惜冯励的粉红泡泡,被从卫生间回了来的刘主任,瞬间击破了。
“小何哪,”刘主任语气温和:“打扰到你休息了吧?”
何樱自然含笑,连连推说没有。
“这孩子碰见我也属他倒霉。他哥和他长得真是像,人家光看证件照认不出也正常。”
刘主任越说越眉飞色舞:“可惜咯,我六月刚送走的那届高三,他哥哥是我的数学课代表,就……你们班军训站排头的体育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