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思远没有答话,反而一瞬不瞬盯着赵玉卿。
“你好像很在意他?难不成喜欢上他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云淡风轻,可他的脸色却不大好看,眉间夹着褶皱。
赵玉卿心头一紧,她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她连忙稳住心神,发出一声娇笑,伸手拂去赵思远肩头的雪花粒,软声哄道:“哪有?哥哥是吃醋了吗?怪我只忙着打探长平侯世子的消息,冷落了哥哥吗?”
她的眼里盛满了笑意,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好看极了,像是会说话的星星。
赵思远被她这样看着,耳根慢慢的红了。
他觉得眼前这位妹妹真的变了,明明还是那张脸,可身上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眼波流转间似有情丝荡漾,这样的对视让他有些不习惯,甚至有些心慌。
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清咳一声,训道:“少说些胡话。女子要贞静守礼,怎可肆意打探男子的消息,若是…”
赵玉卿仍是笑嘻嘻的望着他,倒叫他不好再训下去了,顿了顿,又道:“李润打算回老家绛州。”
老家,绛州?
绛州是熙朝的旧都。前朝皇帝残暴不仁,太。祖就在绛州揭竿而起,取而代之。绛州位于北边,气候寒冷,尤其是到了冬日,道路被堵塞,消息停滞,多有不便,太宗继位后便迁都到望京了。
望京土地肥沃,四季分明,是一座宜居之城。更重要的是,它地处熙朝的中心,四面临山,又有江河,天然的屏障让它拥有易守难攻的优势。
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背井离乡,尤其是注重传承的大家族,更是故土难离。这样的大家族通常会留一些人在老家守着,到了年节时会派家中的长子或是长孙回去主持祭祀。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感情越来越淡薄,这种仪式也逐渐消退,维系着两地联络的不是血缘而是家产。
“他是回去祭拜先祖吗?”赵玉卿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了,但这时间似乎不对。
赵思远否了,“他回去是给我们的老师贺九十大寿,我不能前去只好请他帮我捎礼。”
“捎礼?你们是同一个老师?”赵玉卿似乎才发觉自家兄长和李润关系匪浅。
她顿首默了片刻,才仰着头貌似不经意的问道:“大哥,你为何不亲自去给老先生贺寿?”
若赵思远回去,说不定会跟李润结伴,她也能随行。
“你想回去了?”赵思远背着手,看着阴沉沉的天色,摇头道:“路途艰辛,年关将至,不宜远行。你今日来寻我,是为了何事?”
赵玉卿见他不欲多说,便将课上的疑惑说了出来,解了困惑后,就匆匆离开。
***
望京虽不像绛州那样滴水成冰,但也是冷的,上课时握笔的手都是僵的,两只脚更是恨不得在地上摩擦再摩擦,动起来身子便暖和了。考虑到这些学生身份娇贵,年纪又小吃不得苦,族学便在初五就停了。
赵玉卿闲了下来,清河公主便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学习打理庶务。
早几年,清河公主便想让赵玉卿学这的,最后却不了了之了。一来是赵玉卿年纪小也不着急,二就是她性子骄横,不耐烦这些琐碎。
但如今的赵玉卿却比以前乖巧不少,清河公主便打算让她熟悉这些,虽说是郡主,身份尊贵,可这些事还是要明白的,若不然被那胆大心黑的下人骗了,还不呕死?其次,过了年赵玉卿便满十三岁了,要准备相看亲事了,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其实打理庶务这事,赵玉卿是很擅长的,佟清华家底薄,脸皮也薄,不喜受人接济,她就只能开源节流,花了五年时间让佟府富庶了起来。
赵玉卿学得又快又好,对下人们也没了以往的傲慢,让清河十分欣慰。
自家的孩子是个什么德性,父母最是清楚了,清河虽说疼女儿,却也知道女儿在外头那些名声不太好。她是不在意的,可当父母的总得想长远些才是,这世道对女子本就刻薄一些,身份再高贵的女子出嫁了也得低人一头,待她和皇兄百年之后,无人照拂女儿时,长乐的日子恐怕是艰难许多。
好在长乐大病一场后,性子收敛了许多,勤学上进,待人和顺,叫她省心不少。
赵玉卿拎着食盒从厨房过来时,便看见清河公主同和锦乡侯在梅树下下棋,夫妻俩有说有笑,看样子心情颇好。
“爹,娘,尝尝女儿做的点心吧。”
“哦,长乐何时学会做点心了?这,能吃吗?”锦乡侯望着盘子里的糕点,有些犹豫,不敢尝试。
不说味道如何,单是看卖相,这点心还是很漂亮的。拳眼那么大一个,小巧玲珑,形如满月,晶莹透黄,糖霜点点,十分诱人。
赵玉卿将盘子送到锦乡侯面前,请求道:“爹就吃一个吧。”
锦乡侯吸了一口气,拿了一个,一口吞下,拍了拍胸口,长抒一口气。
看他那模样,赵玉卿竟生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感。她就那么不靠谱?
偏锦乡侯还像模像样地点评,“嗯嗯,挺好吃的。公主,咱家长乐真是越来越乖了,我都舍不得把她嫁出去了。”他还配合着摇了摇头,不舍之态颇为逼真。
清河公主瞪了他一眼,你一口吞下哪来的时间尝味?这演技太差了,还得跟她学学,毕竟她在宫中跟着妃嫔们学了十多年,基本功还是不错的。
她夹了一个放进嘴里,细嚼慢咽,朝赵玉卿点了点头,夸道:“绵软细腻,清甜爽口。我儿真是厉害,这点心比宫中的还美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