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人咿咿呀呀的唱着,演绎着人生百态。
底下的看客也是神态各异,或是投入,一脸的悲切,或是不屑一顾面带讥色,或是同边上的人嬉笑闲话。他们都有一个共性,都很享受这种自由闲适的状态。
可赵玉卿却觉得有些难捱。
她不喜欢听戏,尤其是这种苦大仇深的悲情戏,再加上留下来的人都是些上了年岁的人,她找不到话题跟这群人聊,融不进去,坐在这儿实在是煎熬。
赵玉卿打了个呵欠,托腮问明月,“彩霞还没回来吗?我想回府了。”彩霞说她去如厕,这都两刻钟了也没见回来,该不会是遇到什么不测了?
明月见她面露担忧之色,摇了摇头,“彩霞一贯是喜欢凑热闹的,估计是在路上碰上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时给迷住了。”
赵玉卿见她说话时的口吻十分随意,猜测这事在平日里是常发生的,便也不担心彩霞的安危了。
不过她也没心情再在这继续坐了,“明月,我们也出去逛逛吧。”
“是。”
***
虽说是寒冬,但佟府里的景色并不萧条,宽敞的道上种着苍翠挺拔的翠柏,树尖一点白雪,墨绿和雪白、刚毅和轻盈,相得映彰,也成了路上的一道风景。小径两旁种着一些小草,虽不知名却极为耐寒,不见半点萎靡,反倒青葱水嫩,恰如鲜活的少女,叫人打心眼里都是喜欢。
赵玉卿蹲下身子,拔了两颗起来,轻柔的摸了摸叶片,眼里一片温情,满满的都是眷恋。
明月看不到她的眼神,以为她是好奇,解释道:“这草叫平安草,很是耐寒,生命力特别顽强再冷的天再大的雪也冻不死它。腊月里院子白茫茫的一片,若是种上几株平安草,单是看着那水嫩的绿色,眼睛都水润润的,一点都不会枯燥。等到了夏天,这草还能发出香味,驱散蚊虫。”
赵玉卿将草递给明月,“带回去吧,就种在咱们院子里。”
明月虽是接了,却有些不不解,“郡主,咱们府上有平安草啊。”
赵玉卿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不一样。”
这个是她亲手种下的,是她曾经种下的幸福,带着她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明月不懂,但她感受到了赵玉卿突变的情绪,阴郁低沉,便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这座宅子的构造,赵玉卿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她嫁给佟清华时,佟清华还只是个寒酸的小官,手上也没有钱财置办家产,这佟府便是她娘家送给她的嫁妆。
宅子最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有两进,她和佟清华还有几个仆人住刚刚好,但随着佟清华在官场上结交的人多了,府里的应酬也多了,这两进的宅子便有些不够用了。
她想的更多,将来有了孩子,还会添置奶娘和下人,宅子更是住不下了。她要一座宽敞的宅子,让她的孩子在里面能自由的玩耍,还要够气派,让她的相公享受同僚们的羡慕。
但,他们没有钱。
佟清华官职低微,俸禄微薄,赵玉卿便偷偷将嫁妆拿去典当变卖,然后买下了隔壁的宅子,将佟府扩建出去。
佟清华公务繁忙,也没有过问这些事,便只有她一个人全程盯着,大到砖瓦梁木的用材,小到香炉花瓶,她都留心着。
这里是她和佟清华的家,还会是他们孩子的家,她想布置得好一点再好一点,让所有的人都幸福快乐。
终于房子弄好了,孩子也怀上了,但房子里的女主人变了。
她成了客人。
一阵冷风袭来,枯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缓缓落到她手心上,是一片石榴叶子。
这就到了主院吗?她从前住过的院子,门口是她亲手种下的石榴树,祈求多子多孙。
只是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