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荣信公主面色一沉:“把沈妙给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剩下的话语被咽进了喉咙。
自窗外跃进一个紫色的身影,他是从后窗跃进来的,后院无人守候,因此也无人瞧见他。那人一身暗紫锦衣,袍角处金线绣着的却是荣信公主最熟悉不过的图案。
他进屋后,却是不紧不慢的瞧了一眼,踱着步,悠然的走到沈妙面前。仿佛是在自家府邸一般自然,又在荣信公主面前站定。这才懒洋洋的,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她胆子小,容姨别吓着她。”
荣信公主在瞧见这人之后便一直噤声,呆呆的立在原地,待听到这一声“容姨”的时候,却是伸手指着对方,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这算不得多宽敞的屋里,灯火摇曳微微晃动,那人把玩着拇指上的扳指,带着半块银质的面具,面具泛着冰冷的光,露出微带笑意的红唇,可是却一点儿没有让人觉得温暖。
沈妙不可置信的盯着谢景行,她万万没想到谢景行既然敢在这时候出现,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公主府,荣信公主的面前要知道谢景行两年前已经死在了北疆的战场之上,若是谢景行再次出现,在明齐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且不提,可若是再加上睿王的身份,探子奸细细作各种各样的骂名是少不了的。
他怎么敢
荣信公主颤巍巍的指着他,问:“你叫本宫什么”
屋中的紫衣青年身材挺拔修长,慢慢的伸手抚上自己的面具。
面具被他拿了下来,让人得以看清楚他出色的五官。
无双美貌艳骨青松。
那一双漂亮的,总是含着些许光芒的桃花眼尽是笑意风流,可他唇边的笑容却又带着淡淡的嘲讽。于是风流之色被掩盖了,慢慢的显出了几分冷漠的,骄傲的锋芒来。
一个陌生的谢景行,一个和那招摇炫目的俊美少年截然不同的年轻男人,可是身上还隐隐约约能看得出少年时候骄狂的影子。只是如今那骄狂被慢慢的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诚危险的,可怕的锋芒。
他将面具戴了回去,却是漫不经心的,有些懒散的开口,道:“别来无恙,容姨。”
荣信公主怔了很久,似乎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看着谢景行,以一种陌生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语气不明道:“本宫该叫你睿王还是谢景行”
那话里的疏离和防备让沈妙都忍不住大吃一惊。
她也曾想过若是谢景行和荣信公主真的撞见了会是什么样的一番情景,可却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样。从前的亲情都是骗局和笑话,可是荣信公主这短短一瞬家,表现出来的敌意也实在令人诧异。
谢景行道:“公主随意好。”
“药引是你送的吗”荣信公主问。
谢景行但笑不语。
荣信公主也笑:“睿王的东西,本宫也不敢白白收了。想来这些药材价格也不低,回头本宫会让人将银子送到睿王府上去。多谢睿王了。”
“不必。”谢景行道。
“睿王来这里是为了”荣信公主的声音客气而警惕,不像是面对着死而复生的“儿子”,那是一种完完全全的面对陌生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敌人的语气。
“她什么都不知道。”谢景行朝沈妙点了下下巴,道:“公主有什么疑惑,大可以直接问我,不必为难她。”
“我哪里敢为难她。”荣信公主冷笑,语气却是有些复杂。
“不为难好。”谢景行走过来,搂住沈妙的肩,也不顾沈妙是什么神情,道:“今日之事,改日本王会亲自登门解释,公主对本王有什么不满误会,不必连累他人。”他挑唇一笑:“睿王府随时等候。”
说罢,便也不顾荣信公主是什么反应,带着沈妙几步上前,从窗户间掠了出去。
沈妙被今日谢景行的举动惊着了,被人带着掳出公主府都没什么反应。她怎么都没想到,谢景行竟然敢这么大剌剌的出现在公主府中。和荣信公主表明身份,虽然谢景行和荣信公主情同母子,可那也是从前,谢景行现在是大凉人,国与国身份的不同,会造成很多事情的改变。尤其是处在他们这样微妙额位置。
譬如今日荣信公主看见谢景行之后的事情,沈妙以为荣信公主会歇斯底里,会愤怒质问,或是哭泣疼痛。然而荣信公主第一时间展露出来的,却是防备。
她冷嘲热讽,不动声色的试探,客气有礼,没有为难,这样克制的情感,表露出来的无一不是一件事实,在死而复生的谢景行面前,荣信公主的怀疑多过高兴。
沈妙的耳边又浮起荣信公主的话语来。
“他好像很小的时候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要的是什么,不要的东西多看一眼也不会,要的东西一开始牢牢抓在手中。他总是笑,又很招姑娘喜欢,却没有对任何姑娘有特别的表示。他其实,比谁都冷漠。”
是不是谢景行从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把这些亲情归之于“不要”的那一部分呢不是不要,而是要不起。因为算是要了,终有一日会失去。亲人会变成敌对的人,曾经满怀慈的目光会变的防备,既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做陌路人,没有亲近的时候,也不会有期待落空的刹那。
沈妙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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