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酒后乱性,喝酒误事。她其实酒量还不错的,奈何那一夜的梅花酿太过醉人。她便是为了防止自己说错话做错事引得人怀疑,才堪堪避开众人自己单独睡了一间屋子,不曾想……谢景行来过?
“睿王说笑,我与睿王萍水之交,能做什么?”沈妙按捺住心中的不安,面上却是一派镇定。可她到底对于男女之事知之甚少,前生对傅修宜也是一味讨好,更莫不清楚男人的想法,在这一方面,倒是真的稚嫩如白纸。而对付谢景行这样黑心肠的人,实在是青涩的狠了。
谢景行一笑,也不急着辩驳,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似乎很想当皇后,醉了酒后,还要拉着李公公看烟花,还得要太子和公主陪着。”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沈妙:“沈皇后?”
沈妙本来掩饰的在喝茶,差点就喷了出来!
多少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沈妙有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只怕这重生以后花团锦簇,亲人皆在的现实不过是一场美梦,梦醒之后她还是在那个冷冰冰的宫殿里,一步一步走向子丧族亡的结局。
沈妙全身都僵硬了,又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原先以为谢景行是故意这么说诈她的,如今看来,那一夜谢景行还真的来过,还真的见了她醉后的情景。否则谢景行又不是神仙,怎么会晓得这么多事?只是……她究竟说了多少,谢景行又到底听了多少,谢景行这么聪明,到底猜出了几分?
她这般不安的神色落在谢景行眼底,谢景行眸色暗了暗,却是勾唇笑道:“也不用这么害怕,我对女人一向宽容。想知道你对本王做了什么吗?”
“我做了什么?”沈妙镇定的与他对视。
“也没什么罢了。”谢景行懒洋洋的用手支着下巴,似乎在思索,说出的话却是惊世骇俗:“你不过是抱着我不让我走,压着我又亲了我,哭着喊着要做我的皇后,要我千万不要冷落你罢了。”
沈妙:“……”
“我没有做过那种事。”沈妙道。她就是再怎么醉,也不会对谢景行生出什么绮丽想法。更何况那样的作风,也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你想抵赖?”谢景行皱眉:“这不厚道,沈娇娇。”
“我给你银子。”沈妙当机立断:“你要多少,我都能补偿。”
谢景行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为何,沈妙觉得那目光里都是带着刀子,仿佛谢景行恨不得弄死她。半晌,谢景行才笑了,咬牙切齿道:“你当我是小倌还是男宠,银子?本王从来不缺银子。”
沈妙沉默。
谢景行深深吸了口气,道:“怎么发现的?”
沈妙冷不防他换了个话头,不解道:“什么?”
谢景行拿起桌上的面具:“怎么发现我的身份?两年前我战死,无论怎么样,一见面就猜出身份,不太合理。”
“未见到你之前就猜到了。”沈妙道:“猜到你是大凉的人,不过没猜着是皇室的人。后来朝贡宴上见到,隐隐约约觉得熟悉,斗胆猜一猜罢了。”
谢景行闻言,渐渐凝眉,看向沈妙,道:“两年前就猜到?”
“卧龙寺当夜,小侯爷过来喝茶吃点心,”沈妙神情平静:“侥幸也让我吃了一点那点心。”
谢景行挑眉:“那又如何?”
“不巧,”沈妙道:“那点心似乎是大凉皇室的厨子做的,味道很可口。”
谢景行微微一怔。
两年前,他在卧龙寺里遇着沈妙陷害沈清和豫亲王的一幕,后来因着兴趣索性就和沈妙去了她的屋子。因着在外奔走大半夜饥乏,就借着沈妙的茶水吃了点点心……还喂了沈妙一块。他自己在明齐做事,到底还是养尊处优,大凉朝做糕点的厨子也跟在身边,那包糕点正是出自大凉厨子之手。
谢景行想过许多沈妙猜出他身份的线索,却万万没料到是这个。一包糕点竟也会暴露端倪,不过……他目光锐利,看向沈妙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大凉厨子做的?”
“侥幸吃过一回。”沈妙道。
她的确是吃过一回,明齐的朝贡宴上,自然会有别国送来的贺礼。至于那糕点,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噱头罢了。明齐的永乐帝喜爱吃糕点,那皇室的厨子也别出心裁,在糕点里加了水果的汁水,糕点里便有了果香。是在朝贡宴上吃着了大凉的糕点觉得很是新奇,沈妙才特意为了傅修宜也做了几回,只是傅修宜不爱吃甜食,每每都直接赐给了下人,还让她伤心了好一阵。
而谢景行那一夜吃的糕点里,正是带了凉朝皇室糕点的果香,而那个时候还未朝贡,这糕点是不可能传过来的,当时沈妙就觉得奇怪。
谢景行虽然也不知道沈妙究竟是从哪里吃的这糕点,不过也没多加询问。只是道:“仅仅如此?”
“侥幸猜中了罢了。”沈妙垂眸。仅仅凭着一包糕点她怎么会笃定谢景行是大凉的人。真正的怀疑,还是从宫中看到的那位高阳高太医开始。她当时只觉得眼熟,后来却是终于想起,自己是见过这位高太医的。前生朝贡宴上,大凉派来的人是一位亲王和一名重臣。那位重臣是大凉出了名的智囊团,当初傅修宜还让裴琅多加留意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高阳。高阳当时的身份可不是什么高太医,而是大凉的朝臣。而那一日在明齐宫中,她见着谢景行与高阳之间有种不露痕迹的熟稔,加之之前的糕点,多多少少也联想到了一些。
再后来她去了西北,谢景行战死的消息传来。之前的震惊过后,沈妙反而慢慢平静下来。前生谢景行不该是在这个时候出征的,然而前生今世,谢景行都是一样的结局,沈妙不相信命运使然这一套,更何况以她今生对谢景行的了解,谢景行这样厉害的人,会死的如此凄惨,她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