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真实,就连身上的幽香似乎都完全一样,真的是桑玥?
女子娇柔一笑,唤道:“慕容拓,带我回家,好不好?”
慕容他忽然十分地迷恋这样的感觉,桑玥在身边,在叫他回家,他出现了瞬间的恍惚,然而在搏杀中,一瞬间的恍惚绝对是致命的!
那名女子手里的暗器已直逼慕容拓的后颈,幽幽白光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分外夺目,死亡的脚步已踏响了诡异的节奏,寒风凛冽,吹得他头盔上的银翎翩然起舞,似一团无所归依的柳絮,晃荡间就要远离这喧嚣尘世。
“慕容拓,带我回家。”
又是一句,那声,那貌,与桑玥的一般无二!
电光石火间,被慕容拓救下的五岁孩童“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慕容拓和那名女子俱是一震,她的暗器就要刺入慕容拓的后颈,慕容拓却单臂一挥,拧断了她的手骨,尔后奋力一脚,将她踹出了老远。
他催动意念,强行粉碎了残留脑海中的幻术,果不其然,那名女子依旧是粗布裹身,但她已露出了本来面貌,约莫二十上下,浓眉大眼,姿容艳丽,因被慕容拓重伤,她不停咳血,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幻术属于巫术的一种,以迷惑人的心智为主,短期内能让人看到内心最期盼的东西,即便意志力强大如慕容拓也难抵它的诱惑,好在他虽沉醉,却及时幡然醒悟,否则,今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幻术必须和对方有眼神交流才能施展,豫亲王会把她混在人质里一吊就是一整个时辰,就是为了骗取慕容拓的信任。
慕容拓抱了抱那名小男孩儿,以示感谢。尔后,他欲出手杀了那名女子,只见一支箭矢横空驰来,在慕容拓动手之前刺破了她的心脏。
慕容拓抬眸相望,却只捕捉到了一道片翻飞的红色衣角,速度倒是挺快。
他四下看了看,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唇角一勾,带着那名五岁的孩子策马返回了军营。
他走后,豫亲王即刻下了城楼,在一间密室寻到了那名红衣女子,她生得十分妖媚,丹凤眼上描绘了淡紫色的眼妆,斜飞至鬓角,宛若两片飞霞凌驾于瑞雪之巅,越发衬得她冰肌玉骨,那双璀璨潋滟的眸子微眯成两道细弧,泛着朱丹红色泽的薄唇翘起一角,这张脸瞬间就立体得妖娆多姿了。
豫亲王凝眸询问:“沫儿,你见了慕容拓,觉得如何?”
乌苏沫涂了深紫色豆蔻的指甲轻轻地放置于唇角,那种姹紫嫣红的华美立时就点亮了整个暗沉的房间,她挑了挑眉,轻言轻语道:“是个棘手的人。”
豫亲王倒吸一口凉气,乌苏沫的眼界极高,被她赞一句“棘手”简直是凤毛麟角的机会,他又道:“比之荀义朗呢?”
“不相伯仲吧。”
豫亲王似乎不太认同,他总觉得没把慕容拓看透似的,那人表面狂傲不羁、冲动鲁莽,实际上呢?会否暗藏了不为人知的一面?冥思了片刻,他话锋一转:“对了,沫儿,潍城虽大,但铁矿居多,粮草并不十分充足,慕容拓一定会抢先封锁了胡国给我们的补给,将我们围困其中,我们还是早些部署应敌之策才对。”
乌苏沫的素手绕了绕毡帽上的穗子,一种女子罕有的果决之气自眉宇间徐徐散发而出,她是乌苏女皇的长女,亦是储君最得力的竞争人选,当然,如果不算她的双胞胎弟弟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和桑玥无论从身份上还是从性格上都颇有几分相似,就连看男人的眼光……也相似得很。
她笼着一层轻烟的黛眉高高蹙起:“慕容拓,倒是个有意思的人,只可惜……我觉着他十分讨厌,今晚,就跟他决一死战吧,他才带了十万兵士,我就不信双倍人数还灭不了他!”
夜风呼啸,新月如钩。
慕容拓坐在营帐内,仔细做着沙盘推演,在他身旁是魏副将。
魏副将和陆流风曾经同为冷煜林的部下,随着冷煜林东征西讨,打了不少胜仗,渐渐的,人也骄傲了。慕容拓尽管在南越的名号十分响亮,但大周人到底只是道听途说,并未亲眼见他带兵打仗,太女身为此次讨伐胡敌的主帅,抵达辽城后即刻任命慕容拓为副帅,统领十万轻兵,其中包括五千弓箭手。
下午慕容拓命弓箭手使用破神弩灭了胡人派出的一万军士,大周人毫发无损,可以说,这是个神奇的战功。但魏副将不会因为它就真的对慕容拓刮目相看,说到底,这一次的小胜关键在于破神弩,因为破神弩射程极远,大周弓箭手明目张胆地暴露在胡人的视线范围内,但胡人的箭就是一支也射不到他们,反观他们箭无虚发,短短两刻钟就歼敌一万了。直到豫亲王用人质作为要挟,他们才不得不退步十里,慕容拓却是并未离去,他在城楼下挑衅了豫亲王许久,但除了救回几名人质没有其它的特别之处。看来,传闻终究是传闻,行军打仗啊,这个年纪轻轻的殿下还是嫩了些。
一念至此,魏副将上前,抱拳行礼道:“殿下,属下认为今晚豫亲王会夜袭我们的军营,在人数上我们无法与之匹敌,属下斗胆建议智取。”
慕容拓拿掉沙盘中的一个刻有“万”字的小人儿,浓眉微挑,倪了他一眼,淡道:“如何个智取法?”
魏副将心中一喜,顺带着那种恣意也多了几分,他是实打实的战将,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哪是一个娇生惯养的殿下能比的?他能理解太女想让慕容拓建立赫赫战功好巩固驸马地位的决心,可打仗不是儿戏,慕容拓要是没真本事就呆在营帐里睡大觉好了。
他尽量语气恭敬,神色却是难掩傲慢:“殿下,弥补人数差距的方法有二:一,提前在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以此来损耗对方的兵力;二,从隔壁的瓮城借兵,瓮城已被收复,那里有驻军十万,距此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属下命人快马加鞭,即便我军跟胡人打了起来,瓮城兵士也一定能够及时赶来支援。”
魏副将神采飞扬地说完,慕容拓不动声色地又撤走了沙盘中的一个“万”字小人儿,那里便只剩两个“万”字小人儿了,魏副将瞟了他一眼,权当他在玩过家家,压根儿没听懂自己的宝贵计策,于是他打算用更加简洁的语言阐述一遍。
慕容拓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悠然似一缕山涧拂过的清风:“听起来似乎颇有‘道理’。”
魏副将的腰杆儿挺直了几分,慕容拓呵呵一笑,随意的一个眼神,竟是像那犀利的冰刀在屋子里割了个来回,魏副将鬼使神差地打了喷嚏,暗骂自己活见鬼了。
“可惜太蠢了,蠢驴都懒得用这样的打法!”前面娓娓动听,到了最后两个字音调陡然下压,压得魏副将双腿一软,险些摔在了地上,回过神来之后,心底的鄙夷却是更甚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学无术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学无术还不肯承认!
慕容拓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即刻洞悉了他的想法,衷心倒是有,可惜太过迂腐、固步自封,难怪一把年纪了还只是个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