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抱明珠,皇后回归,皇上立长公主为皇太女,这一消息简直轰动了整个大周。大街小巷,茶楼客栈,莫不都是在谈论这两位传奇女性。皇后娘娘美得天怒人怨,当年但凡有幸一睹她芳容的人至今都记忆犹新。而桑玥,那个传闻中心狠手辣的小煞星,居然是皇后的女儿,还成了皇太女!
这么一来,深闺妇孺在家里的地位陡然上升,冷华的那句“谁说女子不如男”将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了闺阁们和妇孺们的时常挂在嘴边的话。当然,她们也就是说说而已,不敢真的在家里骑到丈夫的头上。毕竟桑玥能够走到今天,可不是光靠一张嘴,她凭借的是比男子更狠辣果决的手段和深沉冷静的头脑。
这一晚,有人欢喜有人愁,储君之位的落败者,关上门兀自发泄恨意;寻回了亲人的帝王,则是乐得根本合不拢嘴。
一路上,思焉已经把冷香凝被害得失去记忆和心智的事告诉了云傲,云傲怒气填胸,差点儿气晕了过去,他真的很想一刀宰了冷芸。但他不能朝令夕改,冷芸还得再苟延残喘几日。
不过对他而言,冷香凝的心智健全与否,都不影响他对冷香凝的感情。冷香凝这边就不同了,她抱着一股和云傲厮守的执念活了十八年,这个执念已经成为了她的一个习惯,但它没有妃嫔,没有庶子庶女,只有一家三口。现如今,云傲妻妾成群,子女如云,走在宫里,一声声“皇后姐姐”,一句句“母后金安”,刺激得她失望万分。
华清宫内,冷香凝窝在床脚,烛火透过明黄色的帐幔在她如玉的容颜上洒下朦胧的雅致清辉,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越发风华绝代了。岁月捎走了她的青春,却不曾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张脸,从鬓角到下颚,无一处不透着豆蔻芳华的完美。
她双手抱膝,泪珠子不停往下掉,死活不肯宽衣就寝。
云傲惊慌失措地看着她,安慰的话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地闪过,说出口时却又完全没了底气:“香凝,别生我的气了。”
冷香凝委屈地落着泪:“我不要做别人的母后,我只做玥儿一个人的母后!”
云傲开口保证:“好好好,明天我叫他们改口。”
冷香凝瞪了他一眼:“你是坏蛋,你先是不要我,再又要了那么多她们!我讨厌你!”
一句“讨厌”让云傲悔恨不已,他微倾着身子,试图离冷香凝更近一些,冷香凝往一边儿挪了挪,不悦道:“你走开。”
“香凝,我是有苦衷的。”至于什么苦衷,云傲没说,说了香凝也听不懂,制衡朝堂,培植势力,这些帝王心术,香凝无法理解。他探出手,把冷香凝抱入了怀中,冷香凝想挣扎,奈何她的力气跟云傲的相比,简直就是小蚂蚁了。
云傲低头,打算亲亲她,她晃了晃脑袋:“你……你又要咬我?”
咬她?他什么时候咬过她?刚欲开口询问,他忆起了荀淑妃寿宴那晚,他仿佛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吻了香凝,难道……那不是梦,而是真的?这么说,香凝来过皇宫!他的目光一凛,加大了手臂的力度:“香凝,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些年到底在哪里?”
冷香凝被他禁锢得有些疼痛,她推了推却推不动,只得一哭一哭地道:“白……云庵啊。”
“是吗?”云傲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前段日子,你有没有来过皇宫?”
桑玥早猜到云傲会这么问,是以提前教了冷香凝如何作答,冷香凝尽管心智不全,撒起谎来却面不改色,大抵她骨子里就是这么调皮吧。她萌萌地道:“来了,玥儿偷偷带我来过一回,可是……可是你好可怕,你咬我,我就逃了。”
云傲的神色稍作松动,他和煦一笑:“我不咬你,我就想抱着你睡一晚,今后,你就住在华清宫。”
皇后的寝宫是未央宫,偶尔留宿华清宫并无不妥,但真要搬来住在一起,貌似有些违背祖制了。但云傲顾不得那些,他都能立桑玥为储君,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冷香凝咬了咬唇,不作言辞。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云傲的眸光寒凉了几分:“你忘记了那么多人和事,那你可还记得荀义朗?”
自古帝王皆多疑,白日里,荀义朗的反常,冷香凝的失态,无一不让他心生警惕。尤其,年少时,冷香凝和荀义朗又甚为要好,他这心里,就更加疑惑重重了。
冷香凝眨巴着泪光闪耀的眸子,哽咽道:“不记得。”
“是吗?”云傲盯着她氤氲着水气的眸子,似在喃喃自语,眼底有暗涌浮动,片刻后,他浅笑了一声,“不记得没关系,也不是个多重要的人。”
云傲替冷香凝松了发簪,二人平躺于柔软的龙床上,云傲习惯睡硬床、盖薄被,这样容易早起,但他的印象中,冷香凝喜欢软而暖的床铺,于是他命人垫了厚厚三床顶级棉花褥子,把盖的也换了。
冷香凝还在哭,他探出手,像十八年前那样,轻拍着她的肩膀,细细地哄她入睡。只要一想到她被囚禁在一个僻静的院子长达十五年,他的心,就痛得难以忍受。他还有什么理由不迁就她、不对她好?
冷香凝一抽一抽地哭着,慢慢地,哭声减弱,最后,她止住了哭泣,吸了吸鼻子:“我饿。”
云傲咧唇一笑:“我这叫御膳房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冷香凝脱口而出:“牛柳和肉肉。”
云傲立刻吩咐多福海去打理,很快,多福海就端了冷香凝喜欢的菜式上来了。
冷香凝吃了几口,眉头一皱,云傲问道:“香凝,不好吃?”
冷香凝味同嚼蜡,食不下咽,她没有回答云傲的话,只是越吃心里越难受,吃到最后,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滑落了双颊,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就是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