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忙道:“我便是再笨也知道其中厉害。我不会害慕容公子的,你放心,在外人面前我一个字也不提。”
阿狸心中稍安,心道女人啊,如果喜欢上一个人恨不得为他上刀山火海,又怎么能去害他呢?阿青喜欢慕容秋风,自然不希望他有什么意外。只是那个慕容,就是个猪头,放些身边这么好的姑娘不要,非去喜欢那个不该喜欢的人。这些就是情债吧,转而又想到自己,心中又是百转千回,百般滋味涌现。
众人一时用过些饮食,那边一切也都准备齐整,便又开始上路。这一夜阿狸想着马上就要见到朱高燨了,心中很是激动,同时却又不知如果见到他要如何开口。如此想着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众人远远地看到前面有些炊烟飘过,便向着那炊烟奔去。
炊烟处有两三个帐篷,想是听到马蹄声,帐篷前面忽然涌现出几个黑衣人来,个个面色肃杀,默然不动,只是冷眼盯着他们。
阿狸眼尖,瞧出他们正是幽冥十二少,又一眼看到了他们后面的慕容秋风,心中欢喜,忙大叫道:“慕容,是我!”
说着竟就要从马背上跳下来,那马儿还没有完全停下,阿狸身子一晃,后面阿青尖叫一声,眼见阿狸就要摔出去,却见一个黑衣少年已凌空跃起,在半空中抱住了阿狸,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阿狸向他看去,只见他黑巾遮掩口鼻,仅露出眉目,却也是双眉浓密,目若寒星,心中不禁一动,这人眉眼便如此好看,那么黑巾下面会是怎么样一副面容呢?心中想着抬手便要去拉他黑巾,那黑衣人却是眉头一皱,一把握住她的手,阿狸急忙挣脱,黑衣人始觉不妥,忙双手往前一送,阿狸被他推出一丈之外,双脚却是稳稳地站在当地,便是那一瞬间,他额前头发被风吹起,阿狸隐约看到他额头一道浅浅的疤痕。
这时候慕容秋风已来到她面前,道:“知道为什么不带着你么?看吧,关键时候你就是个累赘!”
朱高燨闻声也走了出来,看到阿狸朱瞻基也是诧异不止,阿狸见他身形清減许多,面色很是苍白,心中大痛,眼眶湿润却也说不出来话。
朱高燨道:“你们怎么一处过来了?”
那边朱瞻基便将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朱高燨皱着眉头听完,看看阿狸却不说话,转而对朱瞻基道:“昨日接到前面消息,大军已离开榆木川,想必得到消息去追击阿鲁台。皇上身子也好了些,所以我们昨夜便在此休息一下。你们也歇息歇息,不用这么匆忙赶路。等前方再传来具体消息时候再行赶去。”
朱瞻基喜道:“皇爷爷身体康复了最好。”两人说着便进入帐篷之中。
这里阿狸听到此话,竟然喜极而泣,对慕容秋风道:“真的么?皇上没事了?”
慕容秋风道:“消息是这么说的。想来也是好了些,不然又怎么能带兵前行呢?”
阿狸转身跑到一座帐篷后面,慕容秋风以为她要方便,便也不理会,自去帐篷中。那阿狸这数日来悬着的一颗心方始落地,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流下来。又怕被人看见,只得以手掩面,轻声呜咽,多日的委屈终于爆发出来。
哭了半晌,心情慢慢平复,方才用袖子将眼泪拭干,略整整衣衫,走了出来。
阿青迎上来,道:“四殿下让我们去那座帐篷中休息。”指点一下,又道:“旁边那个就是四殿下的帐篷。我们在他旁边。”阿狸点点头,道:“好吧,你也累得不轻,现在都没事了,我们就去好好睡一下。”
她说着便往那帐篷走,却突然看到那个救她的黑衣人依然立在那里,却是双眼望天,不知作些什么?
阿青看到阿狸盯着那人,便凑近道:“姐姐,你注意到那些跟着四殿下的十几个黑衣少年了吧?他们就是幽冥十二少。这个蒙面的便是十二少,我们几年前曾在乐安有过一面之缘。”
说着又很是神秘地一笑,压低声音道:“姐姐你道怎地,这十二少竟然是张老爷子的手下。一个个年纪颇轻,武功却是高超的很呢。”
阿狸看看那个蒙面黑衣人,这个家伙就是十二月,当年在乐安救他之时,并未看倒他的眉目,今日想起方才他的眼睛熠熠生辉,虽然蒙面却气势迫人。她不禁好奇心起,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顺着他双眼看的方向望去,却是天空中一片晴朗,连一丝云彩也没有,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那十二月如雕像般一动不动,阿狸靠近他后面,在他耳边大叫一声,谁知他竟然如同没有听到,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阿狸心中有些失望,莫不是他是个聋子?
转到他面前,十二月瞟她一眼,依然不动声色,就如同阿狸空气似的。阿狸心中便有些生气,怎么说以前也救过他的,怎么这般忘恩负义呢?但想起他的面容好奇心又提了起来,她心里想着,便提手又要去扯他黑巾。十二月身子微侧,躲过她的手去,冷冷地看着她。阿狸笑道:“你干嘛遮挡着脸啊?”
十二月不言语。阿狸又问:“方才多谢你救我。”十二月依然如同未曾听见。阿狸心中更是奇怪,连声又问了许多话,十二月竟然一字不答,且象是没听到她说话一般,两只眼睛看着天空。
阿狸“啊呀”一声,道:“原来还是个哑巴。”又想天聋地哑,他是个聋子自然也就是个哑巴了。
想想也是无趣,她叹了口气,回到帐篷,阿青已将被褥铺好。阿狸不及梳洗,一头栽了进去。阿青替她盖被子,自己也歪在一边打盹。这次阿狸却是睡个天昏地暗。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朱高燨过来给她道歉,她却气他把自己扔下不肯原谅他,又哭又闹的,朱高燨好一顿哄她。这样哭闹着醒来,旁边哪里有什么朱高燨,失望之余,发现枕头已经被泪水打湿。
转眼看到阿青在一侧熟睡,她便轻手轻脚地起来,走出帐篷,外面已然满天星斗。她竟然睡了一个白天!又见四下静寂,不见一人,心中惶恐,急忙跑向朱高燨的帐篷,一头闯进去,待看到朱高燨独坐在毯子上时,她才放下心来,不觉到:“还好你还在。”
朱高燨抬头看看她,诧异道:“我一直都在这里。”
阿狸走到他面前蹲下来,道:“我以为——以为你走了,又把我扔下了。”说着泪水汩汩而出。
阿狸本来有三分伤感,却作出七分来,一幅可怜兮兮地模样想以此博取朱高燨的怜爱,按着以往,朱高燨定会将她搂入怀中,替她拭去眼泪。哪知这次朱高燨却是半天没动,半晌方才掏出帕子来递给她手中,道:“擦擦脸吧。”
阿狸心中有些不安,这个反应不是她想要的。再看朱高燨神情淡淡,仿佛并不在意她,阿狸不禁有些羞愧。她咬咬牙,接过帕子来胡乱擦了脸,也不想装什么可怜,直接道:“你还在生气么?”
朱高燨拿起身边的一本书,道:“没有,你不要瞎想。”
阿狸啪地一下将那书打掉,恼道:“还说没有?你这个表情就是说你还在生我气。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好,将错误信息传递给你,可是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实在不知道皇上这次就来到这个榆木川。”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姚广孝之语,心中却也惴惴不安。
朱高燨垂着眼睛,却不言语。
阿狸心中难过,只得道:“我当日记得历史上有这么几个字:六师屡出漠北——这不就是说皇上六次出征北漠么?我算了下这是第五次,并不是第六次。所以没有告诉你什么,我心里想着最后一次的北征之时,我一定会提醒你的。可是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会出现榆木川这个地方。”
朱高燨微微一怔,问道:“六师屡出漠北?你说这是六次出击北漠的意思?”
阿狸也被说得糊涂了,忽地想起当日姚广孝也是这般疑惑地问过她,后来又说了两个字,她恍然道:“还少了两个字,是六师屡次漠北尘清。”见朱高燨困惑,便道:“不是六次出征漠北的意思么?”
朱高燨此时方才心里明白过来,暗道:“六师屡出漠北尘清,分明是说带着军队多次出击扫清北漠之意,想来她对文中意思理解不透,便以为是六次出征。又想起来一句话,问道:“生死征途里,魂丧榆木川——这句话也是说我父皇的?”
阿狸点头道:“就是听到这个地方我心里才害怕,如果我知道是这么个结果,怎么着也会让你跟着他过来。我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要瞒着你。你却那么决绝地离我而去,丢下我一个,又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你,我和阿青又走错路,我,我……”想起时吃的苦,阿狸真正地伤心起来,这次却也不伪装了,直接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