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点点头,令三人起身坐下,对太子朱高炽道:“太孙长大了。你有此儿,当无憾了。”
朱高炽忙谢恩。朱棣道:“传旨:复汉王亲王之爵位,即日释放,三日内离开京师,回归乐安属地,无旨不可擅自离开封地。”旁边内侍马上答应,欲待离去,朱棣却又道:“且慢。即日起,取消汉王的两支护卫军,将两支军队调离王府,至居庸关以北,永不得回到乐安!”
内侍答应离去。太子朱高炽与太孙朱瞻基大喜,汉王朱高煦的三支护卫军,多年跟随他东征西战,作战能力非比寻常,此次被撤销两支且被调离到千里之外的长城脚下,自然是防止这支军队将来为朱高煦所用,这样等于削去了朱高煦的双翼一般。朱高燨亦知道朱棣心思缜密,既然想制约朱高煦,必然会有法子来约束于他,朱高煦身边只剩下一支护卫军,看来以后即使想要造反,却是非短期之内就可成行的了。
朱棣看看太子及太孙,又道:“朕今日削去其两卫,令他居于封地,北京城眼看就要建筑完工,不久首都即将北迁,乐安距离北京甚近,如果高煦有什么动静,朝廷早上发兵,晚上就到了乐安,如此尔等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朱瞻基向上叩首道:“皇爷爷这个安排,实在是深谋远虑,防患于未然,孙儿佩服之极。”
朱棣微微笑了。此时内侍回来禀报道:“回陛下,汉王殿下在殿外请旨,想叩谢皇恩。”
朱棣点头,汉王朱高煦大步走了进来,冠带整齐,到了殿内俯首叩拜道:“儿臣拜见父皇。”
朱棣看着他道:“尔犯下大错,理应废为庶民,是尔兄弟再三恳求于朕,朕今日且暂时饶了你。望以后尔在乐安,潜心悔过,修心养性,作一个好臣子、好儿子和好兄弟。”
朱棣如此说,就是给了朱高煦一个警告,好好在乐安待着,作一个安稳的藩王就好,不可再有非份之想,与太子争夺皇位。朱高煦亦是个聪明之人,他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一时禁不住有些心灰意冷,亦不再强辩,向上叩首道:“多谢父皇恩典,儿臣定当好好在乐安思过。”
朱棣道:“你退下吧,回去好好整理下,三日后起程回乐安。”
朱高煦又磕了个头,道:“父皇,纪纲和儿臣的几个手下呢?”
朱棣哼了一声,道:“他们为虎作伥,死有余辜,你还好意思问他们?”他看着朱高煦面上并无悔改之意,刚刚放了他就问及那些人,不禁心中有气,道:“纪纲谋逆大罪,明日凌迟处死,你的那几个部将,待朕查明后,一并处理。”
朱高煦闻得纪纲被处极刑,脸色大变,虽然他也猜到纪纲性命不保,但却被判凌迟,不禁心下大痛,待听到枚青等人还要被羁押,不禁道:“父皇,纪纲已被处死,儿臣那几个人,实在跟着儿臣并无大错,还望父皇释放了他们,让他们随儿臣回乐安。”
朱棣怒声喝道:“休得多说,你起去吧。”
朱高煦哪里肯去,连着又叩首道:“父皇,求你释放他们。”
朱瞻基也是心下着急,看看父亲,太子朱高炽心下明白他的意思,亦忙起身道:“父皇,二弟已然知错悔改,他的部将也就交由他处理去吧,这等小事,父皇还是不要劳心的好。”
朱高燨心里也是急得不行,亦站起身来道:“父皇,求你放了他们吧。”
朱高煦见父亲脸色如霜,不禁惨然道:“父皇,别的人且罢了,只是其中两个女子,却是慕容家的人,并未参与任何事情,莫要因为孩儿枉送了性命,恳求父皇放了她们。”
提及那两个女人,朱棣想起了刘江所说的丁家姑娘,他看向朱高燨,朱高燨神情焦急,又看朱瞻基,面色却是如常。
朱瞻基自听得刘江之言,知道皇上心思,朝堂上只装出不相干的样子,不敢过多流露自己的心思,他看皇上看着他,遂起身微笑道:“皇爷爷,那两个慕容家的女子中,一个却是小王叔心爱之人,求皇爷爷看在小王叔的份上也要放了她啊。”
此言一出,殿内几个都大吃一惊。朱棣见朱瞻基神情自若,说起丁家女来并无特别之意,思量如果他对那丁姓女子有情的话不会是这么个表情,还当众提及朱高燨与那女子相好的事,想来朱高燨与朱瞻基关系紧密,故朱瞻基亦对丁家女子熟络,三人经常在一起,引起人误会也是有的。想到朱瞻基对此女并无特殊感情,朱棣心中便是轻松下来。朱高燨听到朱瞻基当众说出此事,脸上亦红红白白,倒说不出话来,又暗自纳罕朱瞻基如此当众说明,心里自是将阿狸放在脑后了,复又有几丝喜欢。
朱高炽也没想到朱瞻基会当众说出阿狸与朱高燨的事情,又见他说得轻松,仿佛阿狸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似的,心中便有些糊涂,不知朱瞻基为何有这般作径。但他吃惊的样子,倒又令朱棣心中放松些,遂笑道:“原来如此啊。”转而对太子道:“看看,他二人现在把朕和你都当成外人了,有了喜欢的女子也不告诉我们。你这个大哥是怎么当的,却也是不知晓。”
朱高煦听到朱瞻基的话,心中也颇为讶异,想这个小子倒提得起放得下,以后看来不能小觑于他了。他便道:“父皇,那个丁家女子来乐安只是看望她的朋友,与我王府没有关系。只求父皇看在慕容老先生的份上,释放了她们吧。”
朱棣心下高兴,一摆手道:“这样的话,就把那些人一并都放了,除了那个姓丁的女子,你的手下你还是带回乐安管教去吧。”
朱高煦叩首谢恩,又向太子朱高炽行礼道:“大哥,我们就此别过。”朱高燨亦向他行礼,朱瞻基似笑非笑道:“二叔一路好走,请恕侄儿不送了。”
朱高煦瞪了他一眼,转身又向朱棣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开大殿。
朱棣眼见事情都了结了,心中很是欣慰,对朱高燨道:“燨儿,昨天你怎么不说那女子是你心爱之人呢?亏得阿基替你说了出来,不然父皇竟不知有这段渊源在里面。几时有空,将这个小女子带了来让父皇看看,能让燨儿看中的女子,朕倒要看看有何过人之处。”
朱高燨得知阿狸无罪,又见父皇提及她来也甚欢喜,心下也是欣喜,道:“多谢父皇厚爱,改日带了她来拜见父皇。”
朱瞻基笑嘻嘻地道:“皇爷爷,小王叔脸皮薄,这个时候倒腼腆了,怕是让皇爷爷说得不好意思了。”
朱棣忽地想起了什么,对太子朱高炽道:“对了,朕倒是忘了阿基的大婚之事,你却是如何安排的呢?”
朱瞻基笑道:“我父亲自然是一切都凭皇爷爷作主呢。”
朱棣一时间心里高兴,哈哈大笑起来。
诏狱之外,阿狸与阿绣走了出来,朱高燨与百里慕容都在门外等候着她们。看到二人出来,众人走上前去,百里飞雪道:“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阿狸笑道:“让你们担心,我可真是惭愧之至。”
朱高燨含笑望着她,她亦上前去对他嫣然一笑,二人也不言语,只四目交流,一切都尽在不言之中。
此时苏樱与枚青王斌及另两个侍卫走出门来,门外两个等候的汉王府人忙迎上去道:“汉王殿下已回王府之中,特令我们在此等候苏姑娘和几位将军。”
苏樱点点头,忽听阿狸叫道:“樱姐姐。”她报之微笑,又看看朱高燨阿狸,以及百里秋风,她以点头作为招呼,却也不言语。枚青等对着朱高燨行礼,即随那汉王府来接之人而去。
慕容秋风忍不住道:“师妹且慢,借一步说话。”
苏樱略顿了下,请枚青等先行。她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慕容秋风,道:“师哥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