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道歉的?”
严易停顿了半秒才点头,“嗯。”
“那道歉吧……”
严易:……
他手里拿着笔记本,这会儿去尴尬地想将它扔掉,“我还没写完……”
“那你边想边说。”连盼抬头看他,黑漆漆的眼珠刚刚哭过,湿漉漉的,仿佛森林中的小鹿一样,对着它的人几乎都说不出个不字。
不过严易大概是没料到连盼中途折返,他还没做好准备,嘴唇紧绷着,感觉有点难开口。
这本来就不是打算说给她听的话啊!
如果要说的话,大概会想一些更好听的话吧。
因为定期吃药、复检和治疗,那些念头对他的影响几乎已经很小了。
就像丘吉尔所说的,如果黑狗来咬你,千万不要置之不理。他已学会和这只黑狗相处,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这只黑狗突然暴露在连盼面前,他一时之间还是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脑子有点乱,怕她知道,又怕她同情,又怕她就此不要他了……却又期盼她温暖的怀抱。
矛盾和纠结缠绕在一起,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对于这个温暖柔顺的暖源,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情不自禁地就想把她保护起来,一层又一层的,想把她锁在自己的城堡里,想给她最安全的壁垒,只有她每分每秒都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才放心。
只有放在身边才放心。
人都是脆弱的生物,连盼看上去似乎比一般人更为脆弱,她长得那么可爱,可是这个世界充满坏人。如果她出去,如果她逃出了他的城堡——一每次一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就快要疯了。
她或许会被这个残酷的世界撕碎,可能有人骗她,可能有人会欺负她,她会伤心,会流泪,还有可能会绝望,最可怕的是——所有那些不经意的,偶然的,无法预料的事情,都有可能把她带向一个惨烈的结局。
——她也可能出车祸,可能被抢劫、可能被……上一次已经发生过这样的事了,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再来一次。他这辈子,已经无法再次承受至亲至爱之人的离去了。
他再也不是十七岁弱小无助的少年,如今他手掌巨大的商业帝国,完全有能力使她过得轻松自在,并且……安全。
病人费尽心思建造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但是他的暖宝宝却只想从这里面逃出去。
他在笔记本里反思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逐条分析——但说实话,他还没得出结论,连盼就进来了。
“我……”
在连盼湿漉漉的目光之下,他勉强张了张嘴,后面却没有再说话。
最近每天晚上,他都会头痛,睡也睡不着,偶尔睡着,半夜又会因为各种噩梦很而惊醒。
梦见父母血淋淋的样子,又梦见连盼蹲在浴缸里哭泣,拼命用刷子刷自己身体,最后甚至梦见……她离开了他。
医生有嘱咐过他,如果心情特别糟糕,又控制不住自己内心各种阴暗想法的时候,可以通过写日记的方式来排解。
这几天,他确实都有在记。
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病历。
见他一直不肯开口,连盼干脆伸手抢过了他手中的笔记,直接摊到了书签线夹着的那一页。
非正式场合写字,笔记本上的字迹有些潦草,龙飞凤舞的。
他真的是在道歉,准确地说,应该是在反省。
一条一条,罗列自己的罪状。
第一、不该出尔反尔
已于12月14日向盼承诺不再过多干涉其朋友圈及生活,事后反悔,言而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