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惹风吹,临堤软胜丝。
翠幕绕堤,燕子停在屋檐上头修理着自己的羽毛,原本只想随便走走消食的云瓷宁没想到自己一迈步子便如同吃了炫迈般停不下来,一路和凤珏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到了个小湖泊旁。
垂柳映湖面,荡起圈圈水花儿,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头,一座石砌的拱桥横跨过去,阵阵清风吹来,让原本有些混沌的两人顿觉神清气爽。
本想拉着凤珏去那桥上看看四周的风景,却不想两人还未现身之时,云瓷宁眼尖率先瞧见了三个身影——
前头绾着流苏髻的女子一身嫣红琵琶袖刺绣花袄裙,梨花白的裙上绣着一圈儿蔷薇,身旁的婢女秀儿在一旁替她撑着伞,尽管今儿太阳不算太大,但至晌午,终究还是有些晃人眼。
而跟在另一侧的女子始终略略低眉,不紧不慢地迈着碎步,款步姗姗,相比凤巧颜,文茵的衣裳颜色略微重些——照样是一身花袄裙,暗红与玄色搭配衬得她十分端庄。
特别是微风将裙摆吹向另一个方向时,远远望去,满是仙姿玉色。
三人走至拱桥中央便停住了脚步,隔得太远,云瓷宁只能瞧见嘴在动,也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只眯了眯眼,勉强瞧见凤巧颜向前探了探身子,似乎是在观赏湖里的鱼。
自瞧见人影便反射性地蹲在草丛里的云瓷宁不耐烦地用手扇了扇风,想挪个地方,果真是草多的地方,这还没到四月便这么多蚊子,正预备起身时,却听见“噗通”一声响,方才还平静的湖面登时荡起一圈圈涟漪。
婢女秀儿长大了嘴巴,连手中的纸伞掉落在地都未曾发觉,一转头双眸里头写满了不可置信:“文茵郡主,你怎么能这般做!”
什么都未曾做的文茵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加上方才秀儿那“义愤填膺”的反问,竟愣在了当场。
“她怎么能往下跳呢!她怎么能……”蹲着的云瓷宁挣扎着要起身,却被凤珏及时抓住了裙摆,“你这般激动做什么?她跳不跳与你何干,你忘了她前几日还挤兑过你呢!”
眼眸微沉,这个九妹花招真是耍的越来越多了,好的不学,阴招倒是使得一套又一套的,眼见着身旁的小白瓷那激动的模样,凤珏在心中长叹口气,她还是太善良了……
“不是!”云瓷宁起身掸了掸裙摆,“她跳下去污染了水源,若是大家喝了水生病了怎么办啊?岂不是都要死翘翘?”
凤珏被她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算了,就当他方才在多管闲事好了。
还没等两人跑向那拱桥去救人,又听“噗通”一声,文茵竟也从桥上跳了下去。
“亲娘哎,天气有那么热吗?都排着队花样跳水?”云瓷宁无可奈何地站在原地耸了耸肩,却听见身后的凤珏道:“我们在旁边看看便是。”
他的表姐会水他清楚,况且这是汪死湖,水流不快,至于凤巧颜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现在他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估计再过一会儿,云瓷央很有可能会“碰巧经过”,然后那婢女再做个证,什么都齐全了。
云瓷宁听见这话却觉得脊背发凉,两眼上下打量眼前的小孩一番,越发觉得这个孩子太过诡异,一般人瞧见这情况惊慌失措都是常态,这孩子不仅没有慌张反而还让她在一旁看看便是。
凤巧颜死了便死了,但文茵弄不好就是一条人命啊,怎么能做到“在一旁看看便是”?
“你会游水么?”凤珏抬眼,望着还想继续向前冲的云瓷宁,双目炯炯。
方才还充满斗志的云瓷宁一下子蔫了下来,“好像不会……”
上一次掉进池塘都被吓得半死,还是被小黄鸡给救起来的,这次换成个湖,说不定自己一沾水就昏过去了。
有时候救人也是要考虑考虑后果的,毕竟每个人的生命都同样高贵,万不能因为救别人而搭上自己的性命。
云瓷宁停下了脚步,那现在应当怎么办?拨打120?这是古代。大声呼救?这里好像就只有他们俩。
那婢女瞧见文茵奋不顾身地跳下水时也是一愣,当下没了主见,扯着嗓子在拱桥上头吼了一通,直呼着:“救人,救人!”
在水中扑腾了几下的凤巧颜在瞧见朝自己这边游动的文茵时,双眸冒着火,咬紧牙关,一时间也未曾多想,心中最恶毒的想法也随之而出,双手死死的拽住文茵的发髻,将她往湖水里头按,恶狠狠道:“你去死,你去死吧!”
呛了好几口湖水的文茵早已是发髻散乱,被水打湿的头发贴在颊上,谁能想到,平日里瞧起来文弱的文茵郡主,在这种情况下竟能狠了心用指甲将凤巧颜掐的生疼,试图让她冷静一些。
浮在湖水中的两人对视半晌,文茵沉着开口:“公主殿下,此处虽然是死湖,水流不快,但并不代表着不识水性之人在湖里泡久了仍能够安然无恙。”
凤巧颜心中咯噔一下,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的,当真觉得自己的身子越发无力,如果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还添上一条命,便太不值得了。
微微抬首,凤巧颜拽紧了文茵的衣袖:“那还不快将本宫拉上去!”说着,贴近文茵的耳朵,悄声威胁道:“别想耍什么花招!”
文茵敛眉,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岸边的杨柳仍旧在清风的吹拂下舞蹈,两个身着华服的青年前前后后自湖畔远处踱步而来。
“此处果真如同九妹所说一般,是个极好的散步的地方。”凤瓴开口,瞧着身旁有些心神不宁的云瓷央,“云兄怎的了?似是有些烦闷?”
听到凤瓴的发问,云瓷央忙答道:“呃,天气有些热,烦闷也是自然。只是行至此处,清风拂面,神智确实清爽了许多。”
拱桥上头的秀儿一眼便瞧见那两个身影,疾呼道:“救人!公主殿下落水啦!”
方才还缓行的两人一愣,想清楚此事非同小可,可能闹出人命时,忙朝着那拱桥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