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垂拱殿之内,满朝文武都在听着蔡京与童贯互相抨击的声音,端坐龙椅上的皇帝赵佶也罕有地没出声,若是往常,他恐怕早就大怒喝止,拂袖而去,但今天却只是眯着眼睛静静旁观,不知在想着什么。
可此时仍旧在争吵中的童贯和蔡京却毫无所觉,群臣也被他们所吸引,没人去注意皇帝的脸色。
“蔡太师,你身为当朝太师,手握相权,今日却不能秉公办事,百般维护赵不凡,庇护他的过错,是否有些让人疑惑?”
“童大人好大的官威,顺了你的意就是秉公办事,不顺你的意就是庇护过错?赵不凡对梁山贼寇恩威并施,以区区五千兵马荡平迟迟不能剿灭的数万悍匪,可说有名将之才,童大人不鼓励嘉奖,反而胡乱安插罪名,我倒是想问问你童大人居心何在?”
“一派胡言,赵不凡何德何能?不过是以陛下声威和高官厚禄来诱惑盗匪投降罢了,怎么谈得上名将?”
两人话赶话地说得这里,语速都是越来越快,蔡京眼中有微不可查的寒光一闪而过:“童贯,你三番五次针对赵不凡,着实让人疑惑,莫非是嫉贤妒能?这是否有些失了身份?”
“笑话!我童贯驰骋沙场的时候,赵不凡还在哪里?他此役不过就是依靠天子之威和高官厚禄来诱惑盗匪,耍得不过是些奸猾手段,换谁去不成?区区匪寇不过抬手间就能平定,我怎会嫉妒他这点微末之功?”
“噢?这么大口气?”蔡京笑了,他不断在争吵中激怒童贯,始终绕着赵不凡打胜仗来说,可算是把童贯带入了圈套里,当下不疾不徐地笑着接道:“当今大宋境内已有三大寇各自为祸一方,梁山宋江祸害山东之地,沁源田虎祸害河北西路,淮西王庆祸害襄樊,早前地方官府久久不能剿灭,以致养虎为患。眼下那淮西王庆四处烧杀抢掠,招兵买马,也是在房山附近聚集了几万人之众,似乎已经有攻略州郡的想法,周边府州无不是惶恐不安,不如便由童大人前去平叛?”
糟了!
童贯反应过来,感觉非常不妙。
正要张口,蔡京却已是再度抢先笑道:“童大人,当初你提议让赵不凡率领京城周边府州的八大都监前往征讨,可赵不凡没领情,只带北疆五千人前往,辜负了你的好意。眼下平定了叛乱,童大人又觉得他是凭借高官厚禄来诱惑盗贼,投机取巧,毫无寸功,剿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那不如就由童大人统帅八大都监前去剿灭淮西王庆?不然何以服众?”
“你……”童贯瞬间瞪大了眼睛,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童大人莫非不愿意?阁下执掌枢密院,掌管军机要务,平定盗匪自然是分内之责,既然阁下平定匪寇轻而易举,为何不一展本事,为陛下分忧,为大宋尽忠,难道是有心任由匪寇坐大不成?”蔡京越说越严厉,到最后已是充满质问之意。
童贯哑口无言,脸色青得发紫,可说是跟当初的蔡京和赵不凡一样,有苦也难言。
若是现在说出八都监的问题,那等同于明着承认他就是要阴谋坑杀赵不凡。
如今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若是主动承认谋害朝廷命官,那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瞬间成为众矢之的,哪怕皇帝赵佶不想杀他,也会被局势逼得不得不杀,不然等同于明着允许朝臣互相坑害,后果根本无法承受!
此时的皇帝赵佶已经看出很多问题来,似乎在心里做出了权衡,突地出声道:“童国公,朕以为蔡太师所言有理,既然你认为赵不凡平定梁山一役不但无功,反而有过,指出三条大罪,也认为讨匪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那你自然要拿出凭据来让众人信服,何况这平定匪患本就是你的分内之责,不如便由你统帅八都监的兵马去征讨淮西王庆,灭除匪患!”
童贯慌了,急声回应:“陛下,臣以为八大都监驻守开封府周边地区,不宜妄动,还是调遣西军精锐前往讨贼更好,臣必定击破匪寇,振奋朝廷声威!”
“行,可带五千人,一个不能多,西军承担防备西夏的重任,不能妄动!”皇帝赵佶冷声回应,只把当初童贯胁迫赵不凡的原话送还给了他。
“唰!”童贯的脸色瞬间白得可怕。
他知道,皇帝已经看明白一切,正处于愤怒之中!
童贯再不敢多说,慌忙跪地应承:“陛下息怒,臣定然尽快带八都监前往平叛!”
赵佶看也不看,径自站起身来,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恼怒的话音在寂静的大殿里回荡。
“你们真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
朝议散去,皇帝赵佶在梁师成的陪伴下徐徐走入了文德殿,此时的赵佶明显心情很不好,面色阴沉地坐到了龙榻上。
梁师成跟随赵佶多年,自然很了解他,知道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因而一句话没说,当宫女端着茶水过来,他也是主动接到手里,亲自端着茶水小心翼翼地放到桌案上。
赵佶端起茶碗来“咕噜咕噜”地漱过口后,示意宫女把茶碗端走,这才深吸口气问道:“梁师成,童贯与赵不凡什么时候结的怨?因为什么结的怨?怎么闹得这般厉害?你可别给朕说你一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