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赵不凡点点头,脑中想起当年那个看到自己就匆匆离去的文士,当时他还与黄裳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
朱伯材看了看他,接着道:“当年正是苏迨和另外三人在宫里暗中接应你大师傅,不然你大师傅一个人怎么可能把一个活的婴孩儿带出守备森严的后宫,但苏迨也不知道太多,当时只负责接应你出宫,至于有哪些人参与,你大师傅后来把你带去了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等你大师傅失踪之后,更是无处去知道。
直到他在龙王庙看到你的容颜后,感觉你长得与圣上年轻时特别像,更得知了你大致的生辰和经历,当即就心生疑惑,随后他来找到我,告知当年宫里的那段隐秘,让我帮着证实你的身份。我们随即找到许多忠心耿耿的老臣,合力追查,最终确认了你就是当年被调换了的二皇子。”
“追查,怎么追查?当年对我下黑手的人还有活着的?”赵不凡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朱伯材肯定回道:“当然有,虽说大部分知情人都被除掉,但终究有几个人还活着,此外还有那八个在你寝宫执勤的侍卫班直,当初他们在向你大师傅偷偷报信过后,等你大师傅完成偷梁换柱,便立刻在你大师傅帮助下拖家带口地逃了,从此隐姓埋名,变更了身份活着。
我们着手追查这件事后不久,慢慢发现杨戬的人似乎也在追查,但我比他们要快,因为当年那八个侍卫班直我都认识,更知道他们的武艺,所以很快就找到其中一人,前后印证,最终确认了你的身份,可惜我们到最后总计也就只找到他一个,更从他口中得知有五个人都远渡重洋去了海外,只剩下他和另外两人,可惜我们找到另外两人的时候,他们已经被杨戬杀害!”
听到这里,赵不凡瞬间明悟:“怪不得我从没有得罪过杨戬这个大太监,他却千方百计地要杀我,他应该就是当年负责动手害我的人吧!”
“不错!当年正是他带着几个小太监动的手,从而得到王皇后信任,平步青云,慢慢有了今天的地位!”
“童贯知道这件事吗?”
“这可说不好,但应该不知道才对,不过童贯与当年那事没关系!”
此时此刻,赵不凡脑中的信息也终于完全接上,心中暗暗梳理。
“按当初大师傅在只言片语中透露的信息,那么他在与皇帝闹翻后就去寻找师娘和小师妹,但因为朱伯材曾说过她们不在花海,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赶去,可能是去了西夏,可能是去了别的地方,也或许后来也去过花海,但却与小师妹她们错过,而师娘回到西夏不久就死去,小师妹也被李察哥雪藏,培养成没有人性的杀手,从而使得大师傅找遍千山万水也没能找到。
数年之后或许是心灰意冷,无家可归,这才又想起我来,从村子里的乡亲那里得知我在东京行乞为生,从而把我带到了山里,教我武功,培养我成人,把我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他老人家对我那么好,或许也是将对小师妹的父爱转到了我的身上,直到为了我去找九转金阳神功,从而被童贯害死。”
心里把前因后果都捋了一遍,赵不凡的精神受到极大冲击,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久久都没说话。
朱伯材也同样陷入自己的回忆,神色时而哀伤,时而喜悦,似乎也在怀念那逝去的青春年华!
…………
整整过了两个时辰,赵不凡终于让自己接受了现实,沙哑着声音问:“岳父大人,既然你们合起来谋划了这么久,那么你们是想让我做什么?你甚至还愿意把琏儿嫁给我,让我当年许下两个承诺,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话也把朱伯材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看着赵不凡片刻,他突然起身,非常郑重地跪伏到地上,行起了大礼。
“殿下,臣以为诸多悲剧的根源,全因大宋朝纲不振,积患深重,体制腐朽,忠臣良将或是悲剧终场,或是成为奸猾之臣,以致内部党争不断、权斗不绝、民风沦丧、人心险恶,外部辽金欺压、国将不国!当今圣上虽有贤德文采,以仁义厚待群臣,但痴迷于琴棋书画、风花雪月,不知民间之疾苦,不明臣属之艰辛,实难重振朝纲!
太子赵桓虽然仁德爱民,体恤下属,文采出众,恭谨节俭,但养尊处优,意志薄弱,难辨忠奸,不懂军政之略,并无回天之力,因而臣等擅自做主,隐瞒殿下身份,使殿下亲历民间之疾苦,人臣之艰难,磨砺文韬武略,以成就千古一帝之姿,待时机成熟,臣等愿助殿下谋夺太子之位,待圣上百年归老,自可安定天下!”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朱伯材仍旧跪在地上不肯抬头。
赵不凡得知他内心的肺腑之言,深受触动,再也无心去计较他那些小心思,细细想来,能得到朱琏这样的妻子,何尝不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当即上前扶他起来,苦笑着道:“岳父大人,你还真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殿下难道不想争太子?”朱伯材瞬间直直地看向他。
“当然不是!”赵不凡回答地非常坚决,他知道这一刻绝对不能犹豫,不然朱伯材会动摇,因为风险真的非常大,朱伯材显然是堵上了整个朱家人的命,甚至还有更多暗中参与的大臣,如果他稍有摇摆,那么他们必定退缩。
“争!当然要争!”
赵不凡笑了,接着话道:“如果赵桓有明君的潜质,我肯定不争,重振朝纲真的太累了,既然能当个王爷,什么都有了保障,我乐得带着琏儿游山玩水,享尽荣华富贵,甚至我还想乘船出海,游览异国风情,可正如岳父所说,他不是,他是个诗人,他是个才子,可唯独不是合格的帝王,他执掌江山,我睡不着,我怕哪天辽国或者金国打到我的床前,用刀架住我的脖子!我怕这大好河山支离破碎,血流如海!”
朱伯材长舒口气,略有些后怕地摇摇头:“殿下刚才真是让我有些惊吓!”
赵不凡笑道:“岳父大人还是别叫我殿下了,听久了您叫我名字,您突然这么称呼反而让我别扭,何况我的身世还没有公开,叫习惯了反而容易出事,一切照旧比较好,您本就是长辈,唤我一声不凡,我感觉更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