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赵不凡匆匆赶到濮阳,在吩咐吕方和郭盛带着将士去濮阳军营里安顿过后,便带着扈三娘一起与薛仁辅赶去蔡薿的外宅,因为按照薛仁辅的描述,蔡薿并不是死在府衙,而是死在外宅。
这蔡薿的外宅位于濮阳城西,周边都是大户人家,显得比较清静,赵不凡刚走到门口便感觉大门里阴气森森,而且他的感应力本就远超常人,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尤其强烈。
“仁辅,这周边应该都是人气汇聚的地方,怎么感觉阴恻恻的?”
走在右前方带路的薛仁辅看了看大门,笑着回说:“大人,这座外宅里的主人加仆从合计一百多口,全在一夜之间被人杀个干净,自然有些阴森了!”
“死一百多口?”跟在旁边的扈三娘瞬间咋舌。
“是啊!这蔡十……嗯,蔡薿的这个外宅其实是他用于玩乐的地方,因为在府衙里多有不便,所以他就买了这个外宅,养了几十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再加上侍奉的丫鬟和仆从,足足有一百三十二口,全都死了!”
薛仁辅说话的同时,赵不凡已经走进了前院。
这院子显然还没有清理过,四处都可以看到干涸的血迹,但尸体已经看不到了,只是柱子上、地上、墙角等很多地方都画着奇形怪状的人形图案,显然是临摹人死之前的姿势。
薛仁辅看了看他的脸色,一边在前慢慢领路,一边接口说道:“因为距离案发的日子已经不短,尸体已经有味道,所以我们不得不存放到冰窖里,但属下已经细致探查过,可以确定杀手是一个人,武功很高,采用的方式是在夜里暗杀,而且是先潜伏到后院杀掉了武功最高的护卫之后,他才被其它护院发现,从而大开杀戒,但那时候高手已经死绝,没人能阻挡他,所以才导致这场屠戮!”
看着四周的人形图案和各种血迹,赵不凡脑中隐隐闪现出满地尸体的惨象,再加上薛仁辅在旁描述,当即就停住了脚步,皱眉询问:“你怎么确定杀手是先潜伏进后院杀掉武功最高的人?”
薛仁辅毫不迟疑,抬起右手伸出了两根手指。“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蔡薿身边有三个高手,其中有一个还是少林俗家弟子,武功都不错,然而他们却全都死在自己屋里的床上,是在睡梦中被杀死,连反应都没有,所以凶手必然是先潜伏去杀了他们!其二则是凶手遗留的痕迹,他是从偏门翻入,只用一招便杀掉守门的两个护院,然后直接从别院花园潜入了后院……”
“行了!”赵不凡挥手打断。“我明白了,若是按你推测,那就能确认两点,其一是这个人武功很高,其二是他很熟悉蔡薿,了解他身边的情况,可还有别的线索?”
薛仁辅回道:“有,我们还能确定凶手用的是刀,具体刀法不明,但手段极其狠辣,全是一刀毙命,在屠杀过后,还曾在府里四处翻找过,这点可以从带血的脚印看出来,但具体翻找什么还不可知,只能确定不是为了钱财,所以属下推断这不是仇杀,也不是劫财,是为了找什么东西!”
赵不凡一边听着,也一边观察着府里的情况,印证薛仁辅的说法,不多时就来到状况最为惨烈的后院,仔细逛了一圈后才走入蔡薿的房间。
“蔡薿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他正与两个小妾在床上……,而凶手用一招就把三人的脖子抹了!”
赵不凡瞬间眼神一凝:“一招抹掉三个不同体位的人?”
“对,那人的刀很快,招式变幻莫测,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薛仁辅的话音落下,赵不凡也闭上了眼睛,以他的武学修为,自然是能通过描述来还原事发时的大致情况,等着把前后行动都梳理了一遍,这才再度睁开眼睛。
“现场情况我大概有个底了,但你凭什么认为是小诸葛陆登所为?”
“回大人,这场屠杀消无声息,事发当时并没有外面的人发现,直到第二天早晨,府衙的主簿过来找蔡薿商议事务,这才发现宅子里的惨案,而且他亲眼看到陆登的背影从围墙窜出,可算是一个人证。”
“背影?”赵不凡皱起眉头,摆手道:“背影不能定罪!”
“不只是背影,事发之后,陆登失踪了整整五天,在这期间,府里的官员一面控制住军队,一面快马加鞭报往朝廷,一边也派遣捕快探查,很快就查出陆登在事发当夜正巧不知所踪,而属下也在这期间快马加鞭赶到,经过探查后,确认陆登是第一嫌疑人,为了稳住局势,便在陆登回来的时候设伏围捕。”
“动机呢?”赵不凡问。
薛仁辅回道:“蔡薿与陆登本就常年不和,陆登为人忠正耿直,不屑与蔡薿为伍,而蔡薿一直都打压他,前段时间他本来有机会调到潞州去做都监,那边的军中有他的故友,有心帮他离开蔡薿,可没想蔡薿从中作梗,把他强行留下,而且属下还听说,蔡薿曾言语轻薄过他的爱妻,两人一度势同水火!”
赵不凡想了想,摇头说:“即便是这样也远远不够定罪,缺乏关键的证据!”
“有!陆登武功奇高,是开德府军中第一高手,他完全可以做到这一切,而且他的佩刀无论是厚度、长度,亦或者是形状都与我们推断的凶器完全一致,而他那把刀是定制的宝刀,天下没有第二把相同的,所以可以确信那把刀就是凶器,更何况我们也在他那把佩刀的刀柄上发现了还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迹!”
薛仁辅说着,还从怀里拿出一张印有两个血脚印的纸来。
“大人还可以看看这个,左边的血脚印是从这宅子里的凶手脚印拓印而来,右边的血脚印则是用陆登的鞋子沾上血以后拓印,大人看看可有什么不同!”
旁边的扈三娘立刻把头凑了过来,略微查看,立刻惊道:“完全一样!”
“有没有可能是两只相同的鞋子?”赵不凡迟疑道。
薛仁辅默默地把带着血脚印的纸收回怀中,叹声道:“陆登的娘子很贤惠,但凡是陆登的鞋子都是他娘子比着脚一针一线缝合,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完全相同的脚?更重要的是,陆登说他事发当晚是奉命出去办事,根本没有不在场证明,再加上前边所说的那么多巧合,他怎么洗脱嫌疑?”
赵不凡叹了口气。
“既然是这样,那这件案子还有什么可说,岂不是人证物证都在?还让我来查什么?”
薛仁辅听到这话,双眼瞬间闪过一缕精光。
“关键在于陆登不肯招供,只说事发前几日,他的刀曾被真正的凶手盗走,鞋子也丢了一双,而且他强烈要求见蔡太师或你,死活不说出事发当晚是去执行什么命令,更不说事发后的五天是去了哪里,只说有人在陷害他,而属下认为,陆登失踪的几日是最大疑点,他若是凶手,既然已经走掉,为什么还回来,不查明他这五天的去向,这件事不能结案!”
赵不凡一听,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带我去见陆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