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回头,那人还在恋恋不舍地看着这边,悲哀忽然席卷了韦楚,他知道不是吗?他不过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故意忽略了种种端倪:首先,他的父母亲那样坚决,显然是不愿意让他继续呆在普里策身边的,如果他坚持“执迷不悟”,他的父母很有可能会把他关起来,而帝国对omega的保护监管力度很大,对监护人的赋权也重,这种行为并不出奇。其次,不论外界如何说,将军为人极其重情他是最清楚不过的,断断不会眼睁睁看他与父母断绝关系。
ga怎么不走了?难道他发现了?普里策疾步走过去,催促道:“怎么不走?我和你父母说过你要回去了,别让他们等久了。”
谁知伊尔忽然抬头,用从未有过的锐利眼神直视他:“你隐瞒了什么?”
普里策一滞,伊尔从来在他面前从来都是顺从的、淡然的,这还是第一次对他这么不客气。不可避免地,普里策居然有了心虚的情绪,微微移开眼神,否认道:“你想多了。”
韦楚被这高大alpha的幼稚气乐了,冷冷地说:“是吗?”说着,从终端掏出刚才普里策给他的芯片,开启智能读取。
普里策急忙伸手阻挡,韦楚看着他:“这里有什么?不是说礼物吗?我不能看?”
普里策绞尽脑汁,想不到理由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帝国高端的技术迅速读取信息。他仔细考虑过的计划就这样出师未捷,挫败的同时心底还有隐秘的欢喜。
韦楚紧紧盯着上面的“离婚协议”,怒火沸腾,几乎以为自己也和患了一样的普里策精神病——简直气炸了!快速地翻阅,后面的文件分别是财产划分事项,粗略看了,大意是所有财产全给他,还有一些和离婚有关的协议,最后还有遗书!三下五除二取出芯片,掰开两半甩到那个二愣子身上,气鼓鼓地说:“谁让你这么干的?”
普里策手忙脚乱地接好,懵呆无辜的样子出现在严肃至面瘫的脸上,配上高大魁梧的身材,活脱脱就是个二愣子,哪里有大将军的威风!
韦楚胸膛一起一伏,他着实是怒火中烧:“这算什么?你要离婚,问过我了吗?啊?要不是我突然发现,是不是回到家被家里关起来才发现离婚了?或者等我出了这个门你就解除我的权限不让我进?你!你可真是!”他韦楚英明一世,差点被人悄悄休了都不知道!
看看普里策沉默无言的样子,韦楚渐渐冷静,取而代之的是感动与无奈,普里策也是出于好心,放缓声音说:“有什么事情咱们一起解决不好吗?我父母那边,他们那么疼我,只要我坚持,总会同意的,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悲观?”
顿了顿,想到一直以来普里策的样子,伊尔心中升起无力:“将军为何总是如此,遇难而退,在丑闻出现时消极放任而非澄清;在下属背叛以后把所有朋友远远推开;而今,又想要把我退回,我以为,我是与你相伴一生的人,理应共同扶持,风雨同舟,固然,在我之前,克劳瑞丝小姐背叛了你,但我不是她,将军为何不信我一回?”
普里策听了这话,一改先前的悲哀无奈,恼羞成怒地指责:“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就说你父母,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强烈反对吗?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些!”
“那是什么?”韦楚思索,还有什么?方方面面思虑一番,恍然道:“莫非是怕你伤害我?”不
普里策冷哼一声:“知道就好。国宴上你我发生,关系且有可能非自愿的事被他们知道了,如果你不离婚,来自舆论、皇室的压力你一个omega撑不住,还有你打不过我,可能会被我欺负,就算我能保证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我发病的时候呢?我病发越来越频繁,发病的时候根本无法控制,像这次是侥幸没伤害你,下次呢?到时……我不想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一口气把心里的担忧说完,普里策气闷地扭过头去。
韦楚沉默,没想到普里策会为他想了这么多。微微动容,转到普里策面前,对着因说了心里话感到不适、眼神躲闪的他说:“这些担忧不无道理,但是,”韦楚轻笑:“我不怕你的伤害。”
阻止他的质疑,韦楚不疾不徐地说:“你还记得几天前你病发,那次那么严重,多少大件的物体都被毁得一干二净,而我,还上前和你近距离接触,给你灌下那瓶药,所受不过一些皮外伤。稍后不过一天便修养好了,可见你的能量并不能伤害我。”
普里策大惊:“怎么可能?”他的能量杀伤力多大没人比他更清楚,婚前上前挑衅的人,还有结婚当天那些记者,当中不少omega,不也同样受了伤,虽然会因为omega信息素柔和受的攻击少一些,但是omega多是体质很差,大多数还是受了很严重的伤的,若不是这样也不会没人愿意嫁给他。而伊尔……回想过去,确实伊尔受伤很少,他问:“你体质等级多少?”也许伊尔体质较强?
“也不对,最初你也和其他omega没什么差别。”记得刚结婚的时候不过稍微没控制住怒气就被甩了出去还受了伤,而这次,在昏迷前他的确看到伊尔就在他面前,虽然受了小伤但的确没有原本该有的程度。
韦楚点点头,说:“虽然此事尚且怪异,但是你能量给我造成的伤害的确越来越小,也许,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普里策复杂地看着他,omega坚定地盯着他,等他做决定。伊尔就是这样,看着柔弱,其实和所有没脑子的omega不一样,他有主见,并且一旦决定就坚定不移。“那就,不离婚了吧?”他说。
“好。”伊尔笑了,冰雪消融,光彩夺目,煞是动人。
普里策是真想留下他,一旦想通了就一改先前颓废的样子,两人共同商量着怎么说服父母亲,毕竟是曾率领整个军队的人,出了几个不错的点子,倒让韦楚刮目相看,越发坚定了要让将军振作起来的决心。
事情却出乎意料的顺利,许是被韦楚的决心感化,诺曼夫妇口气有所软化,韦楚趁热打铁,加上有将军的智谋,让他们看了他们两个相处的模式,诺曼夫妇改变了主意。
韦楚和将军面面相觑,都意外诺曼夫妇就这样答应了,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同意了就好,只是想到最后父亲切夫单独对他说的一段话,韦楚心中思绪纷繁。
“我知道你的心思,如果你愿意,那就留下吧。你是我和辛丽的宝贝,我们一直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找个疼爱你的强大alpha,保护你幸福地活着。这次赐婚我也是很舍不得,后来你被迫嫁过去,我和你母亲每天担忧着,你母亲每天吃饭睡觉都想着你,怕你吃不好,穿不暖,受欺负,每天都在自责,把你从这段不幸的婚姻救出来几乎成了我们的执念。这次的事件爆发,一看见你过得不好,我们心疼得不得了,但又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就急急忙忙地想要把你救出来,忘了顾及你的意愿,爸爸和你说对不起。可你要想好了,普里策情况特殊……唉,说起来也是对不起少将,但是在我们眼里,当然是宝贝儿子重要的,你说不肯,我们只当你孩子气,你这孩子从来都是这么任性,说不嫁的是你,说不离婚的也是你。不管怎样,你高兴是最重要的,爸爸妈妈爱你。不要怪你妈妈,她只是希望你幸福。”
这辈子的老父亲对着他唠唠叨叨了一番话,这样掏心置腹的叮咛嘱咐对韦楚是个新鲜而温暖的体验。最后也只是诺诺地应了。
他的确要高高兴兴地活着,他也是有父母关心的人了。韦楚想。
但是,道义也是不可违背的,人之一生,或低谷,或处高位,总要有些安身立命的东西。何况,父母尚能互相扶持,而普里策,他是真的只有他了。再让他选,他依旧选择留下,姑且算是对一个命运多舛的好人的疼惜吧。
普里策看着手上的药瓶,喜悦的心落到谷底,只有两瓶了,看看他现在的情况,其实……大概只有一个,不,半个月的时间。
死期是早有预料的事情,在直面女皇的的时候,在帝国医学最发达的研究所宣判无法医治的时候,那时来不及感伤就被一次接一次的打击击散了活着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甚至期待着早一点来。如他所愿,他的病情急速地恶化了,比研究所说的一年时间提前了一半。为什么在这时候?在他有了真心关心他的人,在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人的时候,现实总是如此残忍。
深呼一口气,放下药瓶,他不能放任自己在这些消极的情绪里,他要和最爱的人过完幸福地过完这最后的日子。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