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度数不高,酒杯又小,大个子连喝了三杯,又啃了几块烤肉,这才停下来,轻声地道:“走了半天,倒真是有些饿了,你别光看我,明月酒楼的烤肉风味独特,想来你也喜欢。”小个子脸上露出些笑意,道:“我的手艺也不错,几次烤了肉等着阿……你过来,你也没来。”
大个子正是经过乔装打扮的侯云策,小个子正是师高月明,侯云策身处高位,天天都被俗务缠着,今日忙里偷闲,就让师高月明帮着化妆,改头换面地出了侯府。
换了颜容,没有人恭维、也不用防备他人,对于侯云策来说,这是久违的感觉。侯云策不自觉地露出太师李甲教授的风度,为师高月明夹了一块半肥的烤肉。师高月明到了大梁以后,一个月也不过能和侯云策见上几面,如今天这样的机会可谓少之又少,她咬着半肥烤肉,几粒眼泪水便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也不知师高月明用了什么化妆手法,居然能掩盖住了眼睛地天蓝色,如今眼泪水止不住地流,明亮的天蓝色也就露了出来。
此时正值午餐高潮时间,侯云策和师高月明前后左右皆坐满了人,又进来一位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店小二认识此人,看到全堂皆座满,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中年男子曾是权势之人,也常到此酒楼来,他脸色阴沉地取过一些通宝,道:“今天就想吃你家烤肉,给我找个位置。”
店小儿看了看,就满脸堆笑地走到侯云策这一桌,殷勤地笑道:“客官,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里有一位先生,想到这搭个桌,不知可否。”
侯云策抬手道:“有何不可,请吧。”
师高月明难得有机会和侯云策单独呆一会,心中满不高兴,就把头低着。
来人坐在侯云策一旁,也要了大盘烤肉,也不说话,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邻桌是一群读书人,一位满脸长须的男子愤愤不平地道:“自古每科进士多不过二十人,这一次居然取五十名进士,有违祖制,真是瞎胡闹。”他的声音极大,店堂之人皆抬头看着他。
另一位读书人见胡一郎有些醉了,便道:“胡一郎,喝酒喝多了,你说话好没道理,朝廷多取士,于朝廷于我们读书人都有好处,祖制,以前还没有科举考试,科举考试同样也违了祖制。”
“有本事今科你就不考了。”
胡一郎受到了围攻,不认输,驳道:“现在是武人当道,就算你中了进士,还不是供武人驱使。”
大林朝地太祖、世宗都是马上皇帝,如今第一权相侯云策也是由节度使入相,胡一郎所说是事实,可是有些事实是不能说出来的。
此话不出,满堂皆停止说话。
坐在侯云策一桌的青衫汉子放下了烤肉,道:“自古百无一用是书生,大家何必讳言。”
侯云策看着这位青衫汉子气度不凡,又有些眼熟,便接口道:“先生此说有些偏颇。”
青衫汉子瞟了侯云策一眼,啃了一口冒油的肥肉,语气逼人地道:“有何偏颇。”
侯云策微微一笑道“马上打天下,却不能在马上治天下,这是简单道理,大武太宗武功盖世,也要靠魏征等人辅助,才有大武盛世。”
此人口气之大,应是手握权柄之官员,不过六部官员青衫汉子大多相识,所以,此人更有可能是侯云策一系地官员。
青衫汉子转了无数脑筋以后,心中一动,试探着道:“武人治州,是大武流弊,朝廷多取士,看来是想要用士人来取代武人。”
侯云策多取士子,就是想让新近的士子们代替各节镇任命的官员,青衫汉子一言中的,不禁让侯云策对其刮目相看,“如何革除大武流弊,请先生指教。”
普通人是不会热衷如此问题,青衫汉子不禁再次看了侯云策一眼,道:“大武流弊颇多,其中之一就是节镇权力太大,数州之地的财政、军队皆为所控,易成尾大不掉之局,此事颇为敏感,弄不好就成糜烂之局,须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