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你一杯我一杯,不一会儿工夫,一壶酒见底了。
我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他笑道:“不想你竟是个贪杯的小酒鬼。不过今日没了,下次再给你带。”
我冲口道:“你一定要来!”
他似乎很是高兴,一双眼睛温和地望着我,道:“好!”
从此,酒神裴觞隔三差五地下凡,我隔三差五地喝酒,花精们隔三差五地被强制催眠。
某天喝酒时,我问出了存在心中很久的问题:“神君,你为何要与我相交,跟我说话,又跟我喝酒。难道是因为我长得特殊?”
他笑了笑,道:“我瞧你在谷中似乎很不合群,恰好我在天庭也不大合群,咱们两个,算是同病相怜。”
第一次见他时,我的注意全在白菡身上。相熟之后,才发现他样貌不输白菡,只是气质不同。
白菡总是一袭素纱白衣,清冷出尘。
而裴觞,惯常却是一身月白长衫,青色腰带,袖口边缘绣着浅绿色花纹,十分的清俊风流,给人的感觉不似神仙,倒像是人间的倜傥公子。
如此倜傥风流又随和的神仙会不合群?
他见我狐疑地望着他,笑道:“好吧,其实,我对你,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哦,原来如此!
我道:“一见如故,那我们算不算是朋友?”
他怔了怔,道:“当然。既是朋友,你也不要总神君大人的叫我,叫我裴觞就好。”
我再举杯与他一碰:“裴兄!”
从此,我有了除狗尾巴草兄之外的另一个朋友。
相处久了,我在裴兄面前越发自然。喝酒喝到兴头时,便会僵着舌头,口齿不清地向他吐露一些心事。
“裴兄,你说天下怎么会有我这样不中用的刺儿头?”
“裴兄,你说我为什么要长满身的刺儿呢?”
“裴兄,我真的很难看吗?”
“你很好,一点也不难看。”
“白菡……裴兄,你和白菡神君熟吗?”
“你知道白菡神君的本体是什么花吗?”
“裴兄,你说白菡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
大多数时候,裴兄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会回我一两句,诸如“你很好”“别难过”之类。
我亦不知他是醒着还是醉了。
有次我喝醉了,大胆把玩他的法扇,指着他扇面上又高又瘦的植物道:“这是什么花木?我怎么没见过?”
他道:“这是竹子,凡间常有。以后若有机会,我带你去凡间看看。”
我那时由于上天无门,有些心灰意懒,哪也不想去,大着舌头道:“不去!不好看!高高瘦瘦的,还不如我长得好看!你说是不是?”
他哭笑不得,拿过扇子随手一抹,那扇面光芒一闪,画上多了个事物。
原本只是一片竹林,竹林当中一条小径通向深处,此时,小径尽头处竟然多出了一座竹屋,屋前一张圆形石桌,石桌上放着一盆植物,那植物,竟然是颗刺儿头!
我嘻嘻笑道:“你怎么把我画上去了,还长在盆里,你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他道:“我觉得挺好,正合适,不然总觉得这片竹林空空的。”
虽是醉了,我也知道他是在以此安慰我,哄我高兴逗我开心,一时间我觉得很温暖,除了狗尾巴草兄,从未有人如此待我。
我感激地拍着他肩膀道:“裴兄,你真好!够朋友!”
他微微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
……
有酒的日子确实好过,不知不觉间,又是十年。这日花神来了,裴兄却不知为何没有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