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望之这几个人,对于元召的举动终究是感到有些迷惑不解。在他们一贯的认知中,擒敌虏,朝天阙,天子褒奖,赫赫宣扬,天下皆知……这才是最好的方式。
元召把手上最新接到的几分急报看完,他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然后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故意叹了口气说道。
“唉!我何尝不想如此呢?皇帝陛下日夜西望,无数民众翘首期盼。都在等待着汉军大捷的好消息。而生擒波斯王,无疑就是西域战争最大的胜利。这是汉朝这些年来继匈奴单于之后,所擒获的最重要对手。如果把他押送到长安,献与高庙。恐怕就连几位先皇帝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吧!”
萧望之几个人连连点头,这正是他们心中所想。看来元召也知道这些道理啊,既然这样,他们就要好好劝劝了。如果真的能够把波斯王押送长安,那么如此盛大之事,一定会引起轰动。到时候免不了以文章记述其事,煌煌盛典,青史流传啊!他们眼中闪过兴奋,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到元召话头一转,显得有些沉重起来。
“然而,你们是不了解西方大陆那边的复杂形势啊!生活在那里的种族十分野蛮,难以驯化。尤其是像波斯人这样的,大有人在。大军马上就要从西域出发,去开拓西方大陆了。可是,我思来想去,却还没有想到最稳妥的办法,能够去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平稳下局势来啊!”
在元召大帐之中听他说话的人并不多。司马相如低着头一边喝茶,只是不动声色地听着,并不插话。非常了解元召的他知道,萧望之这几个人,很可能要掉入元召的套路中了。不由的暗自好笑,乐得看热闹。
“可是……元侯,你说的这些,和杀波斯王又有什么关系呢?”
萧望之、陆博彦、夏侯宽、邹怀远都是非常具有影响力的文学博士,他们的弟子和追随者也都不在少数。这次来到西域,是受董仲舒所托随军考察的。他们希望汉军不管多么强大厉害,始终是王者之师。而却不希望他们成为暴力的工具。听元召说了这半天,却始终是有些迷惑。
“哦,我的意思是说,波斯人的军队虽然死的差不多了。但在西方大陆还有他们的根,遗留在那里的人,心中都充满了仇恨。他们和我们华夏族人终究是水火不相容,仇恨不可化解的关系。这样说,你们明白了没有?”
几个人点点头。他们有些理解元召的意图了。果然,随后又听他继续说道。
“波斯人有着非常厉害的信仰。波斯王只要不死,就是他们永远的精神支柱。所以,只有当着天下人的面公开诛杀波斯王,才能在最大程度上狠狠的摧毁他们的意志。为后续平稳局面,取得最有利的先决条件。”
“那为什么不在长安……非要在这西域之地杀他呢?”
“长安太远了。我要让波斯王的死,产生最大的影响力。而西域,是东西方世界的交汇点,也是最合适的地方。卫将军已经在北方草原取得完胜,残余波斯人退缩在天山脚下,在狼群和匈奴人的攻击下,他们坚持不到秋天了……不久之后,北路和西路的汉军将在酒泉会师。到那个时候,将组成最精锐的西征军团,正式开始西征。呵呵!几位先生,可有意跟随前去,以胸中所知所学教化一方苍生?”
元召说完之后,收敛了笑容,神色变得很郑重。萧望之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最后问了一句话。
“我等所起的作用,对于华夏民族有多重要?”
“千秋万载,意义重大!”
“好!很久之前,我等就听闻元侯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样的话!今日既然有所驱驰,敢不从命!”
“几位先生不愧为国士!元召敬佩。”
元召站起身来,这几个人虽然都是文学儒士,但胸中的慷慨之气,连他也为之动容。他们不是不知道,舍弃中原之地的繁华,去往那蛮荒之所,究竟会面临多少艰难困苦。但还是义无反顾就做出了这样的承诺,值得他为之俯首一拜。
司马相如鼓掌而起,连连赞叹。而萧望之则连忙带头逊谢,口称不敢当。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他们一时意动,而是一直以来身为华夏族人的责任和自豪,促使内心所必须做出的担当。
随后的几天,身在酒泉的元召变得异常忙碌。与长安的来往文书,以及出征前的各种准备,物资调度,人员安排,都要面面俱到,不能遗漏。
全军将士的休整,自然也不可放松。连番大战,虽然准备充分,汉军伤亡不算太严重,但一些损失终究还是难以避免。有许多热血男儿就此马革裹尸,魂归故里。
时间过得飞快,当整个西域地区降下第一场大雨的时候,酒泉城外的那条河,也冲刷干净了血与火的痕迹。
大将军长平侯卫青,率领着在北线作战的黑鹰军,横跨大半个草原,终于来到了酒泉汉军大本营。
大汉帝国最精锐的骑兵部队,在此会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