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之后,全军出城,开始往张掖郡撤离。张骞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武威城门,以刀割臂泣血为誓。
“李敢,只要我不死,总有一天会追随大汉军队攻入波斯王庭,为你报仇雪恨……到时候希望你英魂不远,能够听到祭告!”
汉军离去不到半个时辰,耀武扬威的波斯前锋就到了。前锋统帅听到报告,说是武威已经成了一座空城,守卫的军队跑的空无一人。他的自信心更加膨胀起来。
“王子殿下说的汉军是如何厉害,而大食、伽叶这几个国家的使臣也在波斯王面前盛言大汉兵锋之利……哼!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在我们面前死的死,逃的逃。马上派人去大本营报告给波斯王知道,用不了几天时间,本元帅就会踏平西域,攻破玉门关,这东征第一功,非我们前锋军莫属!哈、哈、哈!”
波斯东路军元帅尼赫古弯刀挥处,踏过武威,大军并不停留,继续向东方进发。铁蹄弯刀,铁甲锋芒,强劲的铁箭大盾,大队骑兵开路,后面紧跟着铺天盖地的骆驼编队。几乎一眼望不到边的波斯军团,终于在晨曦之中露出了狰狞面容。
下一个目标,汉朝设在玉门关外的第二座要塞张掖!一日一夜之后,张掖城的激战正式开始。
也就是在这个时间点上,长安开始陆续收到西域都护府发出的飞鹰传信。然后,几乎是拼了性命赶回来报告最新消息的西域汉军将军张继,也终于赶到长安。
张继带回来的不仅有汉军伤亡情况,波斯军团攻击西域都护府的规模和战力,而且还有一把断剑。
卫青和东方朔没有再派人去把这些事报告元召知道,而是在禀报过皇帝后,他们直接出长安,亲自来到了长乐塬。事情已经如此紧急,容不得再耽搁功夫。
长乐塬高处的雪还没有融化,正在剑湖船坞查看新船制造的元召,一言不发地听完西域情况,他从卫青手中接过那把断剑,脚步沉重地走出来,看着已经开始结冰的湖面,此刻,他心中说不清是怎样的情绪。
现实与记忆的千差万别,有些时候竟然如此荒谬。元召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身处的世界已经与他了解的历史都不同。在遥远的西方,这个时候本应该是伟大的罗马帝国时代,波斯王朝的兴起还要在若干年后。可是现在,竟然是波斯王成了西方霸主……著名的罗马凯撒皇帝难道已经不复存在?
虽然现在还极少有人意识到这其中的关系,但元召却深深的知道,不管是罗马帝国还是波斯王朝,他们对于东西方历史文明和经济交流的重大影响,不是其他任何国家所能比拟的。
如果东西方之间两个最重要国家的对抗,从此刻就开始。那么毫无疑问,势必会对元召将要在整个大汉疆域内全面铺开的大政改革,造成不可避免的影响。但即便知道如此,他却也已经别无选择。
手中的这把断剑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四周静默的空气里,元召用衣襟一遍一遍的擦拭,直到它重新焕发出光芒。薄冰一层,故人不在,斯是心伤,谁能与之!
“你……让我怎么去跟李老将军交代啊!”
元召低着头,话语很轻,好像是怕流露出心底的情绪,又仿佛怕惊扰了附着在这断剑上的英魂。
有人叹了口气,走到元召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句什么。元召回过头,目光掠过卫青高大的身影,看到剑湖之畔,雪压青松,有白头老将,身影萧疏,不知道已来了多长时间。
镇北侯李广老病久矣。盛年时的壮怀激烈,换来的除了当世英名之外,还有满身的刀箭旧伤痕。自从卸甲退出军中,便归隐府邸,伤病缠身,再也拉不得那张十石硬弓了。
元召疾步上前,以子侄辈礼相见。李广伸手握住他的胳膊,元召感觉到那宽大手掌的瘦骨嶙峋,心中感伤更甚,正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时,却听得李广在他耳边大声怒喝道。
“此是何时?小子犹在此作儿女之态,岂不辜负天下英雄之望!”
元召肃然整容,连忙收起哀伤。李广从他手里接过那把断剑,苍老的手指颤抖着轻轻抚摸过剑柄,那上面镌刻的一个姓氏,曾经在战场上令敌人闻之丧胆望风而逃。剑可断,烈骨不可折!
“陵儿何在?”
在身后哭的泪雨磅沱的少年,连忙把泪擦干,跪倒在并肩而立的两个人面前。
“爷爷,师父……李陵在此!”
李广低头看着自己寄予厚望的这个唯一血脉,他把李敢的断剑收回。眼前金光闪动,一剑若寒波碧水,横在少年李陵面前。
“此剑青戈,是你师父元召当年所赠。今天正式传给你,持之去杀敌吧!陵儿,望你继承家族余烈,更莫负此名剑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