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一身如水月光,李玉华昂首挺胸,目光笔直,面色冰冷,她那不高的个头儿硬是走出了一种傲睨众生的气派。
穆安之都只是跟在李玉华身畔,不被她落下,余者诸人除了喘气和脚步声,更不敢发出半点多余动静,生怕惹皇子妃娘娘不高兴。
回到玉安殿,穆安之递给她一盏蜜水,“还生气哪?”
“我生什么气,我又没吃亏。”李玉华喝两口蜜水,随意的晃两下脚,“就是没想到我竟然要对付这种不上道的把戏。”李玉华问孙嬷嬷,“嬷嬷,你以前不是跟我说嘉祥公主聪明伶俐么?这是个聪明伶俐的样儿么?”
孙嬷嬷满脸尴尬,“以前,以前看公主是挺聪明的。”
李玉华快人快语,抱臂盯着孙嬷嬷,“少哄我,这话不实在。”
孙嬷嬷见内室除素霜素雪外也没旁人,便说了,“公主以前就是爱争个尖儿,奴婢们自然得捧着赞着。哎,今天这个实在没想到。”
孙嬷嬷的意思翻译一下就是,人家是公主,又是个掐尖儿好强的性情,平时拍马屁都来不及,就是有缺点咱也不能说啊!咱们做下人的就是顺情说好话,拍马屁的话,也没人当真的。
“真是蠢啊。换个稍微有脑子一点儿的,就算要下黑手,也不能自己干哪,打发个宫人不就行了,事不成起码有个替死鬼。她倒好,自己动手,我早防着她哪。”李玉华感慨,“以前我还当宫里人个个聪明伶俐,原来也不是。”
孙嬷嬷哭笑不得,劝道,“老奴说句不当说的话,您那一脚也重了些。”
李玉华嘿笑一声,“要是叫她绊倒我,我一样得摔个狗吃屎,现在得意的就换成她啦。她自己先生害人的心,怪不得旁人。”
“就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就给她踩折了。”穆安之在旁道。
“现在娘娘刚进门儿,姑嫂之间,总有些磕绊,日子长就好了。”李玉华性情厉害,孙嬷嬷也没狠劝。就是她说,嘉祥公主也的确是一丝道理不占,自己先生坏心,要是李玉华轻轻避开,只当没这事,是嘉祥公主走运。李玉华踩她一脚,她也是白挨着。
就是陛下与娘娘,一边是刚进门儿的媳妇,一边是闺女,纵疼爱多年,心里是偏着闺女的,也不能有碍公正。
孙嬷嬷带着素霜素雪准备洗漱物品,李玉华今日心情好,还泡了个澡。穆安之则是雀跃昂扬中又带了一丝担忧,一面觉着玉华妹妹真不愧自己看中的人,恩怨分明,一面又觉倘以后与玉华妹妹分开,皇后必然要报复玉华妹妹的。
直待身畔传来李玉华轻柔均匀的呼吸声,穆安之方暂且放下心事,也静静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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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不是嘉祥公主自己已经哭的面目惨白,穆宣帝必要训斥她几句。
陆皇后一叠声的吩咐宫人小心的将公主抬上辇轿,送到凤仪宫去,太子吩咐吕安拿牌子去宣太医。太子妃柔声将事禀给出来问怎么回事的林嬷嬷,也一道同太子跟着去了凤仪宫。
穆宣帝则是单独回了宣德殿。
智慧都是相通的,聪明人的想法往往近似。夜风拂过面颊,此时穆宣帝所想倒是与李玉华所言相仿,先是有一种我闺女怎么是个蠢货的惊愕认知,继而才在心里为闺女开脱,说不得就是小孩子一时娇蛮恶作剧,她也不一定真就是要绊老三媳妇,兴许就是吓吓她嫂子。
好在,穆宣帝并非是个自欺之人。
先不说从台阶上滚下来可不是小事,你觉着自己孩子是开玩笑,人家不觉得,踩上一脚,也没什么办法,谁叫是你家孩子先动手哪。尤其一边儿是闺女一边儿是儿媳,穆宣帝虽则觉着李玉华厉害了些,也不会着内侍去训斥她。
都是叫人不省心的。
穆宣帝不打算多管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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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要为嘉祥公主将鞋脱掉,嘉祥公主已经继续惨叫起来,陆皇后训斥宫人,“你轻点!”
宫人额角都冒汗了,太子道,“孙姑姑哪里敢不轻着。”上前示意孙嬷嬷到一畔,太子修长的手指握住嘉祥公主的脚腕,另一手握住她的鞋后跟,劈手便将鞋给她拽了下来。
嘉祥公主一声凄厉惨叫仰倒在床间,疼的唇角都不带一丝血色,躺在床间说不出话。陆皇后握着闺女的手,心疼的急声唤道,“祥儿祥儿!”
太子俐落的将白袜一并给她拽了下来,嘉祥公主整个脚面青肿骇人,惊的太子妃低呼一声,“都肿成这样了。”
太子垂眸瞥一眼,握着嘉祥公主的脚踝活动着,问她,“疼不疼?”
嘉祥公主已经要疼死了,另一只脚猛的向太子踹去,太子一掌给她打落,把手放下,淡淡起身,“不似伤到筋骨的,皮外伤,不要紧。”
嘉祥公主就知道哭着喊疼了,哭的哑了嗓子。
宫人捧上温水,太子过去仔细的洗过手。御医急急赶来,看过公主的脚伤,诊断与太子无二,皮外伤,开些活血化淤的药膏,好好修养上半个月就能走路了。
御医告退后,太子道,“我们也回了,明天母后打发人给三弟妹送些东西。这事原是嘉祥无礼在先,待她好了,也让她去赔个不是。”
嘉祥公主头发篷乱的躺在床间,咬牙切齿,“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