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教室,穆澜和林一川辞了谢胜侯庆之单独走了。
离午饭时间尚早,两人去了国子监东南角。松柏掩映着红墙,院子里就是监生们谈之色变的绳衍厅。两人四顾无人,悄悄上了树往里张望,院子清静,偶尔有官员走动。正堂大敞着,隐约能看到穿着官服的绳衍厅主官范监丞正坐在书案后面看书。记下了他的样貌,两人溜下了树。
穆澜有些不解地问林一川:“许三和应明都疏通关系去了。一个身份贵重,一个在率性堂混了多年。不比咱俩人生地不熟的强吧?”
“小穆,我十岁起就跟着我爹做生意。凡事皆靠别人,心里不踏实。我不是信不过他们。我做事喜欢自己心里有谱。”林一川解释道。
林一川想起绳衍厅官员小吏在丁铃面前的怂样,打心眼儿里就瞧不上他们:“他们也是人,也要吃饭养家糊口。纪典薄在绳衍厅只是属官。擒贼先擒王,我看纪典薄有心针对咱们,直接把范监丞笼络好了,就能叫纪典薄有力没处使。”
“这主意倒是不错。不过,赌债不能欠,一百两,先拿来。”穆澜笑嘻嘻地伸出手来。
这时侯她居然还惦记着输给她的赌约?不是舍不得一百两。林一川就是气穆澜没心没肺,他倒真不怕挨那四十大板,就怕她被打。他气鼓鼓地拿了银票给她,恨恨说道:“小穆,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帮着你挡鞭子,才被罚了四十大板。你好意思追着我讨赌债?”
穆澜大方地将银票揣了:“一码归一码。看在你为我出头的份上,我送你件礼物。”
小铁公鸡肯拔毛了?林一川哼哼着跟着她回擎天院:“你还能有什么好东西能让本公子看上眼的?”
穆澜笑而不答。
回了宿舍,她开了自己的衣箱,拿了条裤子出来:“送你了。”
穆澜把她的裤子送给他?林一川有点眩晕。明知道许玉堂没有回来,他仍然下意识地朝外面看了一眼,耳根有点发烫,不好意思地别开眼道:“这个不好吧?”
裤子直接塞进了他手里。
裤子都是敞腰系腰带,唯一的差别是长短。送给林一川,让他挺过四十大板,就要剪一截,让他穿在里面,外面再套一条薄裤。
穆澜很是舍不得:“你穿上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林一川捧着裤子,如捧着火炭般烫手,神情古怪之极。别的姑娘送礼物,大都是香囊荷包扇套,穆澜可好,送条粗布裤子给他穿。如果将来穆澜能成为他的人,这定情信物也太特别了吧?
见他呆站着,穆澜以为他嫌弃,恼怒地伸手去拿:“喂,干净的好不好?我还没穿过呢!”
“谁说我嫌弃了?”林一川用力拽着不放手,这怎么能再让穆澜拿回去呢?绝对不可以!他总算回了神,吃吃地问道:“干嘛要……送我条裤子?”
穆澜没好气地说道:“那你还指望我送你什么?不是嫌我没什么好东西吗?”
比如肚兜啊,手帕啊……林一川只敢在心里想想,总算没有傻到以为穆澜真送定情信物,吃吃说道:“这裤子有什么特别的?”
“老头儿特意为我做的。”穆澜眼里掠过一丝伤感。那是她最舍不得的时光,瓜棚花架下,杜之仙一针一线为她准备进国子监的衣物。
“什么?”林一川的声量情不自禁地提高了。他心里想偏了,明知徒弟是姑娘,他怎么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