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老师千恩万谢地出了教研室,走到无人处,脸色一变,恨恨地骂道:“这向丽娜怎么回事,找谁写的这么丑的字?”
何小曼微微一笑:“左手写的。”
英语老师一惊,抬起那张气血两亏的脸,怔怔地望了何小曼好一会儿。这个还不满十六的小姑娘,为什么会有着如同成年人一般的沉静?
这和昨天慌慌张张跑到自己家里去的那个女学生,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清清嗓子,英语老师试探地问:“你打算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会。何小曼从没想过要原谅向丽娜,何玉华这种当面敲锣的泼货她可以原谅,背后扎针的向丽娜就算了,原谅她,就是给自己挖坑。
“老师。她应该当面向我道歉。”何小曼脸色凝重。
英语老师知道,何小曼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打算算了”。那他就是另一付打算了,与其让何小曼去打小报告,还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去向校领导汇报。
回到学校,正是广播操时间。操场上的同学弯腰踢腿,大部分都在偷工减料。
何小曼跑进队伍,望见向丽娜一板一眼,做得比谁都认真,在涣散的队伍里格外扎眼。
要说这姑娘,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心理倒是真心强大,看到何小曼跑进队伍,向丽娜竟然还灿烂地向何小曼笑了笑。
何小曼挑了挑眉,没理她。不久前还会被史培军气哭呢,一旦真正面对竞争,向丽娜的“成长”让人感到可怕。
自习课的时候,班主任神情严峻地走进来,叫何小曼和向丽娜一起去校长室。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何小曼起身,冷冷地看了一眼向丽娜。
向丽娜的脸色终于尴尬起来,往日甜美的笑颜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闪烁惶恐的眼神,完全不敢直视何小曼。
简陋的校长室里,唯有会审阵容很豪华。
何小曼和向丽娜站着,校长坐在办公桌后,其它几张木头方凳上,依次坐着教导主任、初三(2)班班主任、英语老师。
作为现场最权威的“校长大人”,是绝不会率先开口说话的,他的作用是一锤定音,而非抽丝剥茧。
教导主任用自认为非常威慑的眼神狠狠地盯了何小曼,又狠狠地去盯向丽娜:“今天把你们叫这里来,知不知道为什么?”
向丽娜眨眨眼,看似可爱,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慌乱:“不知道啊,是不是有话要跟我们说?”
何小曼只觉得好笑。没话跟你说,难道是请你来喝茶?
教导主任将那篇左手版的“买饭么力”往桌上一扔:“呵,还说不知道。自告奋勇要帮老师去送作文,其实就是想坑同学?”
向丽娜脸色大变,连叫道:“没有,真的没有!”
“那这是什么?”教导主任敲着桌子。
“哇——”向丽娜竟然扁了扁嘴,放声大哭,将屋里的几个老师都给震住。
“校长……主任……”她抽抽答答,无限委屈,“我错了,我向你们坦白……”
何小曼惊了,竟然这么容易就坦白?怎么觉得就不像向丽娜的为人呢?她既然做到如此深思熟虑的地步,怎么会被教导主任一敲桌子就吓住?
果然,向丽娜还有后手。
“我中午回家吃饭,就经过区教育局,我……我是真的想替老师做点事……呜呜呜……但是没想到,在桥上摔了一跤,文件袋口子就开了。呜呜呜……真的是太巧了,何小曼的作文纸滑出来了……呜呜呜,昨天风又大,我赶紧伸手捞,也没捞得住……呜呜……她的作文被吹到桥下河里去了。”
似乎是提前得到了消息,挂上横幅的那一天,向丽娜称病没有来学校上课,本想好好羞辱她的史培军很是失望。
“那细比丫头是没脸见这横幅吧,躲家里哭了吧。”
“细比丫头”是这里骂小姑娘的方言,颇为粗俗。何小曼笑笑,她不太习惯这种称呼。
这年代虽然喊着“讲文明、树新风”,其实老百姓讲话还是比较“朴实”……哈哈,何小曼要适应这种“朴实”,也要保持自己不被同化。
“她不是没脸,是脸疼吧。费尽心机,一无所得。”何小曼靠在教学楼二楼的阳台栏杆上,望着校门口随风荡漾的红色横幅,越发觉得一切的美好尽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