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月初十弱女复仇师徒爱恨毒医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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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伴掉包——是说同行之人被调了包?
有人冒充了扣儿跟张大爷不成?
可是,他们时时刻刻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除了这中间进来瞧了师父,其余时间都是三人一起,怎么可能出现偷天换日的状况?时机在哪儿?这不应该啊。≥
不过,苏施忖着,自己与扣儿相识不过几日,交浅尚未言深,而张大爷更是今日才搭上伙。这新鲜生疏的,若是纸条上说的真,只怕自己连个辨别的法子都没有。
苏施如今是半信半疑,瞧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师父,被风吹起帘子瞧见外头孤独清冷的渔火。这一会儿只觉得两条腿如同被谁一股脑抽走了全部气力,一软之下差点栽倒在江朗亭身上。她手中攥着纸条,一双眼睛就要落下泪来——天啊!为什么这一会儿偏生遇见这么多事!
哪回师父的毒咒一作他们就得出事!
自己一个人带着个昏迷不醒的他,原本以为得了扣儿与张大爷,即便帮不上忙,至少心里也踏实些有个依靠,不知是谁活活使出这釜底抽薪的法子,叫自己一下子失了主意!不但不能信人,反而还要防人!
外头那俩都是活蹦乱跳地候着他们,自己一个人守住这随时可能作起来命悬一线的师父!一旦作,就必得有人在旁边时时刻刻守着以防万一。
她自己应付外头俩人已经没有胜算,那么哪里还能分出神来照料江朗亭?
苏施这会儿菩萨、真君都求上个遍,倘若他们都开了眼,又如何将自己置于这般绝望境地?她不敢哭出声,只好捂上嘴几声呜咽,心里那苦水滚得如同这汉水一般无穷无极。
她才十三岁的小姑娘,往日里纵使遇见什么事也都有师父、赵惊弦亦或是凤凰、蒙黛朵,估计都没什么可怕的,可现下是她一个人在这汉水渔舟,身边还敌友莫辨。一个功夫底子浅薄的小姑娘,此时别管是谁下黑手都够自己死上一回。
苏施不由自主想起了赵惊弦,想起蒙黛朵,若是他们还在,他们还在该多好!或许能好过很多——可是想也白想,无人相助,只能自救!自救!
苏施掂量了一下,决定暗中观察,现在万勿打草惊蛇。若是真真儿应了那字条的话,只好先下手为强,逐一偷袭铲除,一下子料理俩还真是没把握。
扣儿像是个不会功夫的,张大爷虽说是个男人,但到底是老了,年迈体弱,借着剑猛地杀过去估计也能占个上风。
当时,依照苏施自己的意思,现下最安心的法子便是:问都不问,冲过去干脆利落、直截了当把他们全部斩杀干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漏网一个!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再重新雇一条船。
有了这念头几乎也是将她自己吓了一跳,苏施从不知自己原来还有这般歹毒的心肠,这般冷硬的手段。这想法之前从未有过,无数次生死攸关、穷途末路的境况逼得她渐渐生出这种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心思,人也渐渐走了极端。
从日后苏施做下的那桩桩件件的大手笔来瞧,她性子里头分明生来便有些黑暗疯狂的因子,又在人生一次次孤苦无依、风刀雪剑、背叛欺骗中为了保全自己、保全爱人被逼得凸显出来,滋生蔓延去了她身体和头脑中每一处角落,然后促成并荣耀了属于她的整个的巅峰时代。帮她真正成为一个没有感情不似活人的复仇武器——杀人就是爱好,杀人就能快活。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现下就是这般危急关头。
苏施稳住心神便扣着剑拨开帘子。船头那小炉上头仍旧冒着热气,她轻轻走上去,却现原来空无一人。一时间就十分惊慌,哪儿哪儿去瞧都不见人影。一颗心本来就紧张,此刻更是擂鼓似的作响,手上的长剑也出了鞘,绕着船走了一圈也不见他们,去哪儿了?
苏施壮壮胆子赶紧唤着:“张大爷!扣儿!张大爷!扣儿!扣儿!”
那呼唤贴着水面往四面八方散播,溶进朦朦胧胧的水烟搅合着消弱了下去,仿佛被这寒烟这月色缠得结实根本传不出去,叫苏施更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有人回应。
苏施立在船头,抬头瞧着那轮最大最冷漠的圆月,上头金黄漂亮得如同铜镜,隐隐有几块昏惨惨的黑影儿仿佛上头是困住了什么人——恰如现下在困境中拼命挣扎的自己。天上一个,水中一个,并着脚下自己的倒影。统统的不会说话,也不带一分感情——没有一个通人性的叫她安下心来。
于是她又被自己心里那股子恐惧催促着,急促地唤:“扣儿!扣儿!张大爷!你们都去哪儿了!”
正在紧张之时,马灯照着水里,借着水面她瞧见有个黑影从自己头上飞过,惊吓之际,她跌落在船板,又麻溜地翻身爬起来。将一柄寒光四射的长剑挡在身前。
苏施全身紧绷,只恨不得张开八双耳朵好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动静;圆睁十双眼睛好不漏下四周每一处地方。她迈开弓步,长裙被微微吹起,脱俗飘逸如同正在凌云御风,但眼中更因着害怕渗出腾腾煞气!
正在紧张万分之时,不知岸边哪处枝杈上栖着的乌鸦叫了起来,接着又是第二只、第三只……铺天盖地的乌鸦一迭声地“嘎嘎”乱叫,凄厉妖异极为瘆人,将苏施原本就绷得厉害的那根弦不歇气儿地啄上个无数口,这好一番酷刑震得她整颗心仿佛是碎成了千千万万份,只一个劲儿得乱颤。
苏施觉得耳中轰隆作响,压得她喉头一甜几乎要吐出口血来,仿佛有天大的一块石头砸在她心口,砸得她胸口闷,心中恶心,手中长剑险些脱手——正在这当口,又一个黑影儿从背后将她一推,她便掉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