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严寒,中原冷,北方更冷,草原上天气多变,极有可能出现雪暴,所以整个冬季将会是边疆最安全的时候,西境、北境的边国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兵偷袭,否则便是拿自己的兵马冒险。
陆濯留在将军府陪魏娆的时间终于多了些。
魏娆跟他学兵法、学乌达语,每天都进步一点,不知不觉竟能用乌达语与陆濯做简单的交流了。
到了年关,甘州城里的坊市格外热闹,魏娆想去瞧瞧,添置些年货。
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郎中预测会在元宵节前生,还有二十来日,陆濯不敢让她出门。
魏娆道:“城里的石板路平平整整,咱们坐马车,到了地方有你在旁边守着我,能出什么事?”
反正不管陆濯怎么说,魏娆就是要去。
只有她自己陆濯都说不过她,现在娘俩都在她身上,陆濯更不敢违背她的意思。
就这样,夫妻俩带上侍卫出门了。
马车走得很稳,到了坊市,陆濯紧紧守在魏娆身边,另有八个侍卫前后左右地跟着,保证任何一个方向有人突然冲过来,都会被侍卫阻拦。
魏娆仍是戴着面纱,但陆濯露着脸,再看夫妻俩的架势,很快路过的百姓们就都知道两人的身份了。
有陆濯陪着,魏娆不用担心安全,优哉游哉地浏览着路过的摊铺,感兴趣地就走近了看看,大多数都是一扫而过,偶尔肚子里的小家伙会踢她一脚,魏娆用手轻轻摸摸鼓鼓的肚子,心想明年这个时候,她们就可以一家三口一起来逛了。
不知不觉走了两刻钟,就在魏娆觉得有点累了想要坐回马车的时候,斜对面的一家医馆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个男人在哭,说的是乌达语,在求郎中救救他的女儿。
魏娆好奇地望过去,不多时,一个身材魁梧的乌达汉子被人撵了出来,他面色枯黄,衣衫褴褛,布鞋与裤腿上全是泥巴,好像才结束一场漫长的跋涉。他结实的手臂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子,同样穿着乌达服饰,女孩的脸色更差,眼睛闭着,乌达汉子低头看她,豆大的泪珠砸在了女孩的脸上。
这一幕引起了很多百姓围观。
乌达汉子见了,抱着女儿扑通跪下,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
他说的又快又乱,魏娆听不真切,陆濯在旁边为她解释。
原来这个乌达汉子的女儿生了重病,当地的乌达郎中束手无策,让他准备后事,乌达汉子不忍心女儿就这么死了,听说中原郎中医术高,便跋涉多日赶来甘州。刚刚驿馆的郎中说了还有救,只是需要至少三十两银子,乌达汉子只带了八两家底,所以想寻人借钱解急,以后他再还。
他有八两,还差二十多两,别说大多数人听不懂他的求助,就是听懂了,也没人愿意借一个陌生人还是异族人这么多银子。
忽然,那乌达汉子注意到了魏娆夫妻,此时此刻,在这一带,魏娆夫妻便是乌达汉子能看到的最有财力帮他的人。
乌达汉子抱着女儿快步赶来。
两个侍卫迅速将他拦下。
乌达汉子跪到地上,苦苦哀求,他看看自己的女儿,再看看魏娆的肚子,哭得说不出话,只有眼泪涌得更厉害。
魏娆看向陆濯。
陆濯解下身上的荷包,整个抛向那乌达汉子。
乌达汉子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抓起荷包,哆哆嗦嗦地打开,发现里面除了碎银竟然还有银票,突然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给夫妻俩磕头。
陆濯留下一个侍卫照看此人,若有需要尽量帮忙,便扶着魏娆上了马车。
“都说女儿贱命,他为了女儿宁可背井离乡,可见是个好父亲。”坐稳了,魏娆轻声与陆濯道,目光落在了腹部。幼年丧父,又即将为人母,魏娆很看不得刚刚那场面,心里酸酸的。
陆濯握住她的手,道:“娆娆心善,今日你救了那孩子,也算是替咱们的孩子添了福气。”
魏娆笑了笑,摸着肚子道:“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我只愿孩子无病无灾,平安顺遂。”
她遭过劫难,差点变成药罐子,陆濯也战场负伤,差点没救回来,魏娆只希望,苦头已经让他们做父母的吃光了,等他们的孩子出生,永远无忧无虑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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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濯安排的侍卫帮乌达汉子租了客栈,郎中医术高超,收够了诊金,他全力替小女孩医治,小女孩渐渐清醒了,一边喝着药一边调理身体,待到正月初八,小女孩又变得活蹦乱跳了。
乌达汉子带着女儿宝雅来将军府谢恩,顺便辞行。
魏娆与陆濯一起见了父女俩。
乌达汉子只管磕头,宝雅也知道是这对儿神仙一样的夫妻救了她的命,她取下脖子上的月亮形状的红石头吊坠,再指指魏娆的肚子,腼腆地将吊坠托到了魏娆面前。
魏娆笑着替孩子收下了。
乌达汉子将剩下的银子还给陆濯,只收了夫妻俩赠送的盘缠,带着宝雅告辞了。
翌日阳光温暖也无风,魏娆平安生下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