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洁洁生日,桔年倒了2次公共汽车,才算是到了这个城市的富人居住区景春路。景春路其实是一条盘山公路,沿途数个以独栋别墅为主的高端楼盘,盘踞了G市景致最佳,地势最高的地段。
别人都说,景春路的低价,每走一步都有可能丈量了一克黄金的价值,但黄昏时分,桔年只觉得这条被树木和植被夹在中间的公路无比寂寥。人迹罕至不说,路灯也是远远地呼应,在这种地方走多了夜路,碰到鬼也不奇怪。不过,想来这一带的建造者也没有过多地考虑过步行者的感受。
住在这种地方,空气清新应该是最大的享受,桔年坐的公车只到山脚下,她不紧不慢地赶路,风中有泥土和青草湿润的味道,这让她想起了姑妈家附近的那条竹林小路和烈士陵园里松枝安静的气味。可谁会拿那种乡野偏僻之处跟这里比啊。很多东西,闭上眼睛是相同的,张开眼看时,才知道大不一样。
正是春寒时分,桔年穿得不少,可这里露水重,手是冰凉的,还好前方灯火在望,就是不知道走过去还有多远的距离。身后传来了的脚步声,桔年想不到还有谁会傻到跟自己一样步行,带了点期待地回头,却是韩述正抬起手想要出其不意地拍一拍她,被她发现,脸不红心不跳地换了一个挥手打招呼的姿势。
“那么巧?你也走路上山?”韩述呼了一口气,白色的,他的外套很薄。
桔年踮起脚尖往山下看,依稀看到一辆深色的小车下行的影子和灯光,她在这条路上走了快十分钟,并没有看到跟自己迎面而过的车辆。
“是啊,真巧,送你来的车也正好半路扔下你自己去玩了。”
韩述也不解释,走在桔年前面一点点,漫不经心地摆弄他围巾上的流苏。
桔年这才发现他脖子上系了一条深红色的羊毛围巾,看起来很抢眼。
“怎么样?”他回头面对她,倒着行走。
“什么怎么样?”
“啧,我的围巾啊!”他不耐烦地说。
桔年低下头笑,一句话也不说。
韩述没趣,扯着路边的不知名的阔叶植物,没想到沾了一手的绿色汁液,赶紧举着双手。“唉,给我一张纸巾。”
“纸巾?我没有啊。”
“手帕!”
“也没有!”
“你出门连这两样东西都没有,还是不是女人。”
“呃,我是女孩。”
“废话!给我从包里拿一包。”他见桔年不动,催促道:“快啊,我手上要是赶紧用得着你吗?”
桔年慢腾腾地打开他背包的拉链,里面的东西归类明确,整整齐齐。有笔袋、钱包、包装得漂漂亮亮的礼物盒子、手机、钥匙、MP3、三包面纸和一包湿纸巾,还有一双和他的围巾同色的手套,居然还有一支护手霜。桔年惊叹于他装备之齐全。
韩述说:“同学,你的头都要塞进我的包里了。”
桔年赶紧给他拿出一包纸巾。他抽出纸,仔细地清理手上的污渍。
“咦,陈洁洁应该也邀请了那个……叫什么了,我一下子忘记了……对,巫雨。你们怎么不一块来?”
桔年也去扯路边的叶子。韩述叫了起来,“你是傻的啊?没看到刚才我的手成什么样子了?”
桔年不理会他,谁叫他问到了她的痛处。没错,陈洁洁当然也邀请了巫雨,那天在杂乱无章的巷子里,巫雨把自行车停在了路边,手里拿着那张出自陈洁洁之手的美丽便签,困惑地说:“她告诉我,这张纸条里还有一个谜语,假如我猜出来了,生日那一天就去某个地方找她,她有一样东西给我。她都邀请了别人在家里庆祝,这某个地方还能是哪里?桔年,你是我见过猜谜语最行的人,能不能帮我看看?上面只有一行字,难道她在巫山?”
桔年想笑他钝炖的样子,可尝试了一下,那挤出来的笑容应该很难看。她没有去接巫雨递过来的东西,不想再把那东西拿在手里,而里面的哪一个字她不记得?
谜语?陈洁洁真有意思。可是只怕她也想不到,巫雨并不擅长解谜,而这个暗示最后会抛回到桔年这里。
“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自古山为阴水为阳,北为阴南为阳,下为阴上为阳、右为阴左为阳……陈洁洁究竟想告诉巫雨什么?
不管答案是什么,桔年破天荒地对巫雨撒了个慌,她说:“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阳台之下,难道就是在家里的阳台下面?”
“啊?”巫雨的困惑益深。
桔年在心里默默地祈求:神啊,如果可以,请原谅我的谎言吧。
巫雨最终也没有决定要不要赴约,他觉得这个“阳台”之下的约会是非常奇怪的,所以桔年独自前往。
有了韩述在旁,桔年连门牌都不用留意,反正有人是认识路的,陈洁洁家灯火通明,精心装扮过的小主人已经等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