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落月认为,鲛人泪的土壤条件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常荔荔没有反对这个观点,但她还有点不同的意见。
“诶?还有别的原因吗?”
“嗯。”常荔荔的眼神刻意越过言落月的肩膀,不知为何发了一下飘。
“你看这棵镜像树焕发出的勃勃生机,如果长得好,它没准能给我们所有人养老送终啊!”
言落月:“?”
等一下,她听这个形容,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耳熟?
紧接着,丹修少女小声地说道:“所以说,镜像树长得好的原因,可不可能是物似主人型之类的……”
言落月:“……”
常荔荔诚恳地握着言落月的手,又珍惜又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的手背。
“话说,言师妹,你考没考虑过种植自己?”
言落月:“……不了,常师姐,目前没有这个打算,未来一百年里也不会有这个打算。师姐你就死心吧!”
或许因为这番对话的缘故,在临近离开丹峰的前一晚,言落月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颗种子,被常荔荔师姐埋进了地里。
因为她是一颗种子的缘故,泥土之下的昏暗、潮湿,还有稀薄的氧气,都不令人觉得苦涩,甚至还能自得其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整片土地寂静如死,泥土之下杳无生机。
即使以一颗不能说话、也没法表达的种子的角度来说,这样的生活也太过寂寞。
言落月长得好慢好慢。
仿佛过了整整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她才冲破自己的种皮,钻出一颗小小的白尖。
就在白尖冒头的那一刻,在种子迟钝而缓慢的精神世界里,终于查探到这片土地中的另一个存在。
原来她的邻居是一块大石头。
在它漆黑的表面上,凝结着白色霜花般的纹路。
当然,梦里的言落月不知道什么是霜花,毕竟,她只是一颗小种子呀。
小种子还太小了,本能占据了她的大部分精神世界。
除此之外,小种子没有成型的想法,也萌生不出感情这样高级的产物,甚至——哎呀,她连个标点符号都想不出呢。
但小种子非常非常努力。
白色的小芽尖努力地向上拱起,冲破地面。细细的根须八爪鱼似地往下蔓延,纠缠住每一颗接触到的土粒。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根须,它调皮地背离了一开始的成长方向,一路横向发展。
这根细细的小须须不断地往远处蔓延、蔓延……
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或许有一千年,又或许是一万年。
时间在这片静谧的土地上不具备意义。
反正除了努力长大的小种子自己,世上的一切都仍是最初的模样。
在经过长长一段仿佛无望的跋涉后,那根调皮的白色的须须尖,终于可以碰触到石头霜花般的表面。
这一刻,言落月无声地屏住一口气。
她感觉,她好像马上就要正式发芽了——
“——我种出来啦!”
一声欢笑在窗外响起。霎时之间,言落月骤然从梦中惊醒。
她猛然坐了起来,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快到巳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揉了揉自己的发顶,言落月的半个意识好像还沉浸在梦里。
她下意识捻起一根细细的头发丝,把它当成植物须须,用发丝的前端去碰床头的墨石摆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