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荣令其苦涩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外面不熟,就是王畿四州之中,也有无数作乱的贼子。当年的四大柱国,现在也各怀异心。连皇室都有人觊觎大宝,何况那些贵戚。外面国贼再多,总还有抵御的办法,但若是自己人早就杀了起来,比外面还凶狠,那就真的无可救药了。惠王和寿王两个。。。。。。已经厮杀起来了。。。。。。”
孟帅心道:该到了连根拔起的时候了吧。周期论是这么说的。
荣令其沉默良久,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回荡在漆黑的夜色中,不绝于耳。
孟帅忍不住道:“别这样,你冷静点,有什么可笑的?”
荣令其笑道:“我为何不笑?国难当头,群寇并起。我本一芸芸一勇匹夫,一无惊天彻地的力量,二无覆雨翻云的智慧,空有一腔热血,都不知往哪里抛洒。如今我虽仍一无足取,却也掌握一件举世瞩目的底牌,虽未必能力挽狂澜,用得好了,却也能为我朝偷得一线生机。如此引得群贼纷纷侧目,后面缀了不知多少恶犬,连族亲都因此反目,倒让我这小人物受宠若惊了。”
他背转过身,一字一顿道:“天若予我,我也博得个青史留名。天若不与,我死在群贼乱刃之下,也能见我列祖列宗。”
“即使我死了,天下第二个,第三个匹夫,我们的血不流尽,大齐不会灭亡的。”
他说完,高举着火种,缓缓黑暗中走去。
孟帅怔住,良久,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刚才,他也心生敬意——不管认同不认同,如果有人能做到他永远也做不到的事,必然让他心怀敬意,而不是恶意。能将一般人最珍视的性命抛开的人,总有一种支持的力量,是别人不能体会的。
话又说回来,不知是不是他太过恶意的揣测,他总觉得荣令其的忠义之心,也不那么纯粹。
忠君爱国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
如果是传统的仁人志士,会说:不需要。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信念,都不用解释。
但荣令其会解释,还给他讲了近乎涉及利害关系论的大树理论,这是不是也说明荣令其对忠君救国并非发自内心的相信,而只是被说服了?被另外一个人用这种关系到切身利害的理由说服了?
罢了,苛求而已。
本身不信仰,却苛求别人的信仰纯净无垢,仿佛对方只要有一点不大义,就必然怀揣比自己更低劣的人品,从而产生优越感,那是什么样的精神病?
再想下去,不免落入“阴谋论”的窠臼,成了浑身散发着怀疑论的阴暗小人。
孟帅不再多想,默默地跟了上去。
密道悠长,正如荣令其说的,要通往城外的密道,至少要有两公里长,这还得密道没修错方向,走最短的路。
而两公里的黑暗,紧靠一点灯火照亮,给人的心理压力,是非常大的。
孟帅给自己数着步数,一直数到五千出头,才听荣令其道:“到了。”
但见一道悬梯直直向上,挂在天花板上。
荣令其腿脚不便,对孟帅道:“你先上去,爬到最顶端,上面有一个洞口,里面有一面镜子,能看到外面。你先观察外面有没有人,若是没人,再转机括。”
孟帅答应了,蹭蹭蹭爬上去,果见一个碗口大的小洞,仰头看去。
过了良久,荣令其不见孟帅下来,问道:“怎么了?可是外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