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长沙城北的旷野之上鼓声如雷,整齐雄浑的步伐震得地皮也微微发抖,万余明军步卒排列成严整的方阵朝着清军逼了过去,两翼的各千余骑兵也开始催动马匹小跑着向前。整个军阵的行进速度虽然不快,却透着一股不可阻挡的气势。
而已经列阵完毕的清兵看着对面明军方阵中如林上指的长枪和迎风招展的旗海,却是面带紧张甚至流露出惊恐之色。甚至连一向骄横无比的满洲兵也收起了昔日的狂妄,将手中的兵器攥了又攥,一脸郑重地看着对面那些曾给她们带来过不小损失的明军。
时间在隆隆的声浪中一点点地流过,明军方阵与清军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不久,明军两翼的各千余骑兵开始催动马匹加速、离阵而出,分别从两翼朝着清军包抄过来。
孔有德见状,当即调出己方的骑兵前去阻截,并同时下令阵中的弓箭手准备阻击。得令之后的镶蓝旗满洲骑兵和绿营骑兵迅速出阵,朝着从两个方向包抄而来的明军骑兵迎了上去。
此次,由于战船舱位较为紧张,孔有德的本部骑兵并未跟随而来,而是与大部分炮兵一起留在了后方。不仅如此,镶蓝旗的大部分战马也未运来。因此,长沙城下的清军骑兵并不是很多,只有镶蓝旗和张应祥部的各一千骑兵,比起明军骑兵甚至还处于劣势。但即便如此,清军骑兵们依然是毫无惧色,反而一脸亢奋地催动着马匹加速,丝毫没有己方步卒的那种紧张和犹豫之色。
镶蓝旗的满洲兵们自由练习“骑射”之技,虽然“无敌于天下”的说法过于吹嘘,但总归是有着不俗的实力。而张应祥部的骑兵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马贼出身,骑术精良、嗜杀成性,再加上之前还从未在骑兵作战中被明军击败过,因此也显得骄横无比。
烟尘四溅,铁蹄翻滚,来自两军的四股洪流在大地上纵横驰骋,势不可挡地朝着对面的敌军发起了全面冲锋。
……
北门城楼
“督宪大人,城下清虏主力已被牵制住,不如就让末将率本部兵马出城助定武伯他们一臂之力。”王允才向何腾蛟请求道,“在我军的两面夹击之下,清虏必定溃不成军。”
何腾蛟优雅地抚着垂至胸前的飘逸长须,静静地看着城外,没有立即答话。刘承胤却是不以为然道:“王副将不可轻敌!昨日一战,想必王副将也已知晓,清虏兵力虽然不多,却堪称精锐。而我军遭遇失利不久,士气上也有所不足,一旦贸然出城,恐怕局面将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局面不可收拾?恐怕是你的胆子小到不可收拾了吧?王允才不由得腹诽了一句,没有再理会刘承胤,而是等着何腾蛟的决定。
而长沙总兵王进才、督标总兵董英等本地将领则始终没有说话,似乎已经习惯了听从何腾蛟的命令。
沉默半晌,何腾蛟终于缓缓开口:“定蛮伯言之有理,战场形势多变,谨慎一些总归是没错的。王副将也大可不必心急,战机随时都有,还是耐心等待一会儿吧。”
“督宪大人明鉴!”刘承胤笑着说道,腰杆也挺得更直了。
看到这种情形,王允才只得重重地叹了口气。
……
没过多久,明军骑兵便与清军骑兵交上了手。其中,与镶蓝旗骑兵短兵相接的正是飞虎营的骑兵。两军骑兵开始接触并对冲的那一刹那,骑枪枪杆折断的声音不绝于耳。飞虎营的骑兵们在腋下骑枪刺中清兵的同时放手,并迅速抽出马刀劈想当面之敌,随后又是一连串刀兵相碰的铿锵作响,血花四溅、断肢翻飞,各种厮杀声、惨叫声一起直上云霄。
“杀鞑子啊!”纵马驰骋中的石有亮挥动着手中的大刀砍向附近的清军骑兵,几乎刀刀见血,有好些个清兵已经被他斩成两段。血腥的一幕幕令那些周围的清兵为之胆寒,也使得石有亮大呼痛快。
两军骑兵策马错身而过时,交手的时间也仅仅只有一瞬而已,甚至双方都来不及挥下兵器便已擦肩而过。因此在这种情形下,个人之间的胜负几乎弹指可定,是生是死,关键就在于那一两招之内。在个人武力上,镶蓝旗骑兵显然要比飞虎营骑兵要胜上一筹,他们自幼便接受军事训练又有着丰富战场经验,这一点是飞虎营的绝大多数骑兵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但和步兵一样,飞虎营的骑兵同样胜在战阵之上,训练有素的官兵们排成严密的进攻阵型朝着清军发起冲锋,一旦有人被刺落马下,后面的人又催马上前补上。整个战阵丝毫不受影响,佛挡杀佛般地朝着清军骑碾压过去。因此,不少武力强悍的满洲兵刚把身边的明军砍落,来自另一个方向甚至多个方向的寒光便使得他身首异处。
双方在战力上各有千秋,而镶蓝旗骑兵在人数上却处于劣势,因此对冲了两三次之后便渐渐感到吃力。在另一侧,武冈镇以及朱大典督标营的骑兵与绿营骑兵的对冲厮杀也进行了两轮,不过他们的表现显然不如飞虎营,勉强和绿营骑兵打个平手而已。
此时,明军的步兵方阵离清军越来越近。在收到庞岳的命令之后,两支明军骑兵放弃了与清军的对冲厮杀,回到本阵两翼徘徊,等待下一道出击命令。经过与明军的一番交手,清军骑兵的骄横之气消去了不少,因此在收到孔有德的命令之后也迅速奔回本阵护住两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