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他蹲在路灯下一双狭长的眼透过朦胧的烟雾看着她,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下课了?”
好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爱上了这种烟,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这回忆有些久远了,久远到,她都要忘记回忆里当时的痛楚。
手指间忽然传来一丝痛意,是香烟燃尽火苗舔舐皮肤的痛意,蒋佳然猛地回神,抬手,将烟按灭在浴缸旁的烟灰缸里。
眼前没有迷蒙的烟雾,好像一切都清晰开来。
心口那丝丝的痛意也抽丝剥茧一般浮出水面。
她缓缓的把那只夹烟的手臂放进水里,下移,摸到那截肢处的伤口,这伤口早已愈合多年,却还是不能太长时间的在水里浸泡,此刻,一阵刺痛。
不,或许痛的不是伤口,是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时隔九年,她跨洋拼着一条命回来找他,结果却并不如人意。
她以为,他看到她会欣喜。
她以为,她不过是找一个替代品玩玩。
不料,他是来真的。
他是真的忘记了过去,忘记了她。
回来时,她还那样的笃定他一定会回到她身边,可两个月过后,她已经不再那么自信。
原以为来到这里日日相处会叫他想起他们曾在这个地方经历的那些甜蜜,可惜,他好像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还有走下去的必要吗?
她问自己。
没有回答。
其实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一旦没感情,再要挽回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她放不下。
此刻她就像是挂在悬崖边上,大风烈烈,她紧紧的抓着江衍的手,只要她放开,就会立刻摔下不见底的深渊,粉身碎骨。
离开他,等待她的,就是死。
水很凉了,凉到刺骨。
她扶着浴缸两侧坐起身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白的脸,清的泪,转瞬隐没。
她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撑着身子往浴缸外爬,浴缸外侧设置了残障支架。
她坐在上面,一伸手,就够到了挂在墙壁上的浴巾。
拿了宽大的白色浴巾将自己的身体完全的包裹起来。
又另外找了一条毛巾擦头发。
擦到半干时,她停下手,把毛巾挂回原位,撑着身子去够放在支架旁的轮椅。
轮椅下不知什么时候溅了一小摊水,她没注意,往过蹭的时候,轮椅打滑,她整个人连带着轮椅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
轮椅带着她的身体一起重重的撞在墙壁,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坐在浴室外等待蒋佳然出来的红姐被浴室内这巨大的响声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她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来,朝着于是狂奔去。
推开浴室的门。
定睛一看,才透过浴室的上缘看到蒋佳然自那后面冒出来的脑袋尖。
她匆匆忙忙的跑过去。
灯光下,蒋佳然就坐在地上,整个身子都瘫软在那里,她靠着墙壁,睁着眼,没有哭,没有惊慌失措,苍白的面上只是挂着一丝绝望的笑意,静静的,望着虚无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