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不过,白雁的心情一般般。今天是周一,忙碌的一周又将开始,今天恰巧还是中华民族传统的端午节,今天又是婆婆大人驾临的日子。按照《劳动法》,今天该休息,但对于护士来说,此项不适用,排班排到你,就是大年三十,你也得去上班。
这是白雁和康剑结婚后,过的第一个传统节日。她在江心岛时,听康剑说婆婆要来,她在心里就偷偷做好了准备。自已包粽子,然后煮一桌好菜,开一瓶酒,最好能让康云林也过来,一家子好好团聚下。
彼时非此时。
那时,她对康领导还保持着一丝悸想,现在,这点念头已经随风飘远了。
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对于别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稀疏平常,对她,好像永远都是一件倾其所有也购买不起的奢侈品。
但该做的她还是会做,只是心情就不一样了。
如同小时候玩“过家家”,游戏结束,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小娃娃,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门槛上,四周一片寂静。
尽管非常疲倦,白雁还是早晨五点就起床了。
客房是昨晚收拾好的,考虑到婆婆年纪大,她在凉席下面铺了层软被,又垫了条素蓝的床单,这样看上去非常雅洁。枕头是决明子做的芯,明目又清神。床上的凉被和床单一个颜色,衣柜里挂着睡衣,床下放着麻质软底拖鞋,隔壁洗手间里摆放着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
白雁又查点了一遍,然后就打车去了菜场,顺便买了豆浆和油条做早点。
回到家,把肉洗净了切成块,放在一只大盆里,加上葱、生姜,一点黄酒,最后倒上酱油,把肉和大虾米整个压在里面。糯米与大米兑好比例,泡在一只脸盆里,剥好的栗子放在小篮内,其他菜暂时塞进冰箱。
当她开始用热水烫芦叶时,康剑下来了,整个屋子里都飘荡着芦叶清鲜的香气。
“做什么好吃的?”康剑发过高热后,胃口比以前敏感多了,嗅了嗅鼻子,眼睛灼灼发光,早把昨晚的郁闷全忘光了。
领导素质本来就高,度量向来很大。
白雁拭了下额头上的汗,长吁一口气,坐在餐桌边,“我太累了,领导,给我倒杯水。我准备晚上包粽子。”
“粽子?”康剑皱了皱眉头,神采黯去,“粽子不就是叶子包米饭,别弄了,太麻烦。”他进去倒了杯水,带上碗筷,倒豆浆,夹油条。
“叶子包米饭?”白雁白了他一眼,“你也太老土了,咱们南方人的粽子可是大有乾坤。我今天准备包的是肉粽和栗子粽子,非常非常好吃。”
“粽子还会有焰?”康剑很惊讶。他家那个东北保姆哪一次不是包几个四四方方的大米团往桌上一搁,看着就饱了,以至于他对端午节这个节日都没什么特别的概念。
白雁受不了的摇摇头,什么官二代,连乡下人都不如。和这种人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了,时间有限,没空给他上课,“领导,你妈妈今天什么时候到?”
“下午的飞机,差不多是晚上到滨江,我已经找好车去接她了。”
“你不去?”
“我下午要开会讨论几个局建办公大楼的事,不知会议什么时候结束。”
“那你回来吃晚饭吗?”领导不在场,她和婆婆大人初次见面,心里面有点七上八下的。
康剑看了她一下,咽下口里的豆浆,“我尽量吧!”典型的官方语言,等于没回答。
白雁不吭声,埋头啃油条。
幸好,手术室今天不太忙,白雁得空跑到妇产科去慰问下心灵受伤的柳晶,在楼梯上,恰好遇见冷锋。
她下,他上,四目相对。
“早!”看到冷锋,白雁有一点小小的不自在。昨晚睡觉前,她偷偷把信封拿出来数了下,里面的数目超过她的想象。她吓得把信封又塞回包包,心里想着会不会马加给错了信封,也许这个该是冷锋的。
冷锋点了下头,神情淡淡的,打量着她,“昨晚没睡好?”脸色黄巴巴的,眼睛下方还有隐隐的黑影,昨天回来得不晚呀!
白雁摸了摸脸,笑笑,“睡得挺好的,就是有点少。”
冷锋突然伸出手,替她把从护士帽里跑出来的几根发丝别在脑后,冰凉的指尖触到她的耳朵,她一下子僵硬如石,呼吸都滞住了。
“没有人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的,你对自己太苛刻。”他收回手,从她身边越过。
白雁呆愣着,许久,颤颤地抬手碰了碰耳朵。刚才西伯利亚寒流真的做过那么煽情的动作?
脑子一下子全麻了。
恍恍惚惚地来到妇产科,柳晶在体检室帮一个孕妇听胎心,从仪器里传出来的胎儿的心跳声,出奇的大而有力。白雁盯着孕妇像个皮球似的小腹,不敢置信。
“嗯,一切都非常好,下周还是这个时间过来吧!”柳晶替孕妇拉下宽大的衣裙,扶着她下了产检房。
孕妇道谢,等在外面的老公进来,两个人一脸幸福的走了。
“心情好点了吗?”白雁问道。
柳晶耸耸肩,“两口子哪有隔夜的仇,我家李老师也是没办法,可恨的是那些无耻的当官的。哦,不包括你家康领导,他很平易近人,很有亲和力,前天还给我和我老公拿水果、倒茶,走时还一直送到楼梯口。”
柳晶突然神秘兮兮地压低了音量,“雁,你家领导那天一直拐弯抹角地问我,你以前有些什么朋友,有没有特别好的,你正常和哪些人一起玩,医院里有哪些年轻而又杰出的男医生。我听着听着,怎么觉得他嗅到了什么异常气味,好像你在外面有什么奸情!要不是他问得那么礼貌、含蓄,我都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莫谈奸情了,就是恋爱也就只谈了一次,想想都吃亏。说真的,我可不信你家领导以前是一张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