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赶到,再没有想到映入自己眼帘的,竟然是如此景象!
一路近乎不眠不休的赶来这里,在童贯的记忆中,自己至少有十年时间没有这样卖命了。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拉拢这个萧言!
路上马匹颠簸得浑身老骨头生疼这先不说,童贯也自觉自己对萧言的拉拢已经到了极处。他都准备至少暂时对那个什么辽人公主视而不见了,萧言克复燕京的头功也不埋没他的。至于是不是将辽人公主就这么大度的交还到萧言手中,这个他还没最后决定。而且还亲身这么快的赶来!
在他意中,萧言应该是忐忑不安的等着他来做一个处断,结果在他的大度豪爽之下,感激莫名,纳头便拜。从此童贯和萧言就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当然,最后一句有点夸张,至少燕云事了,到底是收拾了萧言,还是牢牢抓着他的把柄让他继续为自己死心塌地的卖命,童贯还未曾完全想好。
萧言桀骜,让人很难放心。不过使功不如使过这个念头,也是很有诱惑力的。
不管怎么说,总而言之,他童贯完全是揣着一片好意来会这萧言的。甚至还准备表面凶恶的狠狠惩戒赵良嗣这厮一番,给萧言出出气。每个方面童贯都自觉得仁至义尽到了极处,却没想到,萧言准备了这么一番场景迎接他!
河滩地上,童贯按着腰间玉带,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还未曾来得及收拾的赵良嗣和郭药师两具尸首,忽忽的喘着粗气,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在他左右,王禀一脸不忍卒睹的神色,在那里不住的摇着头。
老种和萧言两人,也就在童贯面前,摆出了恭迎的架势。老种笑吟吟的站着,一声不吭。萧言这方面向来是能把架势摆足,将自己对手活生生的恶心死。就在那儿叉手行礼,头都不抬,保持着这个弯腰恭谨迎候的架势,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
周遭那些环庆军和死里余生的常胜军余部,都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朝这前面凑,谁都知道,这些大人物之间该爆发出激烈的风雨雷电出来了。沾着就死,挨着就亡,大家还嫌没活够呢。
。。。。。。。。。。。。萧言就这么杀了郭药师和赵良嗣!还给他们安了一个存心叵测,意图作乱,捏造辽国公主名目准备暗中招募辽国余孽的罪名。死了都不让他们翻身!
最要紧的是,萧言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和老种他们联络上了,这个怎么还不早点病死的老种,居然就赶来为他撑腰,宣称和萧言同时见证了这一切!老种是何等身份?就算此次在北伐战事中,军中临时的差遣,他还在刘延庆之下,可是他大宋西军世代将门的出身,使相衔的地位,还有背后站着那位老公相。虽然对童贯一直客气,可是童贯也知道自己绝对是使唤他不动的,不如就远远隔开,省得相看两相厌。
老种为萧言撑腰,就代表老公相为萧言撑腰,就代表老公相那一党为萧言撑腰。再加上一个辽国什么直娘贼萧普贤女皇后的供述,怎么也扳摇不动!
其实赵良嗣和郭药师身死,甚而萧言将他和那个什么辽国公主之间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童贯都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但是对于萧言此举摆明了是已经投靠老公相一脉,却是让他觉得寒气都渗到了骨髓里面!
其实看到眼前一幕,童贯就已经明白了。当日他遣赵良嗣夺取萧言后路,开始对付他。就已经埋下了今日的结果。两人之间一旦有了裂痕,就再难信任。赵良嗣最后又使出了这般手段,让萧言对他童贯就再无指望,果断投入老种他们这一派系。亏自己还心存侥幸,以为兼程赶来,还有挽回的余地。
没想到萧言再遣出王禀之际,就早已决定了投靠老种他们那一系。顺便还让王禀离开了赵良嗣和郭药师,一举就将他们除掉!
他忍不住又看看老种。这老头子,实在是已经成了精了。环庆军大败,他保存了实力不说。还跟料到了今日也似,一直在离萧言不远处徘徊不去。就等着萧言一旦投靠就能赶在自己之前到来,结果就和萧言联手,做出这么一幕来给自己看!
谁能料到,萧言这厮最后能抢下燕京,要是早知道,他童贯怎么也把这萧言当成宝贝捧在手上!而这萧言,不光打仗厉害,一旦在政争当中有所决断,手脚也那么快,那么坚决,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历练出来的!
在这一刻,童贯当真有一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想到自己未来前途黯淡,不要说郡王之位了,能不能得保现在地位都在未定之天,就差点想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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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童贯这等人物,沮丧郁闷,不过也就是一阵的功夫。赶紧就得振作起精神,寻觅其他办法,看能不能从其他途径挽回局面。
他终于重重哼了一声:“萧宣赞好大功绩,既夺了燕京城,又察觉了赵良嗣和郭药师此辈的奸谋,早早除掉。童某人忝为宣帅,却没出得什么气力,怎么敢当萧宣赞这般礼节?”
萧言仍然不曾抬头,语调恳切到了极处:“萧某南归,为大宋效死之心,日月可表!幸得官家鸿福,宣帅威灵,萧某人才侥幸克复燕京,擒斩辽酋萧干,更拿获辽人皇后准备献俘阙前。。。。。。。。。。。。孰料竟然有此两奸臣播乱燕地,差点陷萧某于万劫不复之地!萧某对大宋一片忠心,可鉴日月,幸得天不容奸,得老种相公助力,一举将其覆灭!
。。。。。。。。。。。。宣帅此言,叫萧某人如何克当得起?萧某一南归之臣,出力正是本分,安敢居功?只求上至官家,下至宣帅,能鉴得萧某人这一片赤心,容萧某人为大宋一百姓,已足慰生平!”
这番话实在是说得太有点恶心了,站在萧言不远处的韩世忠朝着岳飞挤眉弄眼。岳飞阙面沉如水,就当没有看见。童贯这恶心的感觉,只有比韩世忠更甚十倍!偏偏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冷哼一声:“是,萧宣赞你忠心的好,能得萧宣赞,真是俺们大宋的福分!”
他又转向老种,冷笑一声:“既然发现了赵良嗣和郭药师此辈的奸谋,怎么就不及早知会某这个宣帅呢?难道某将当不起萧宣赞垂问一声么?反倒是老种相公,更靠得住一些?须知道,某是主持着燕地战局的人物!”
还没等萧言开口,老种就淡淡一笑,朗声道:“宣帅此言说得差了!”
在童贯面前,此次北伐战事当中。老种显得低调一样,整天就是一副半死不活的垂老老头子的模样。童贯无论如何排挤他,他也就一声不吭的领命。但是此刻,老种却将隐藏的锋芒全部拿了出来,劈头就说童贯不是,和童贯分庭抗礼之处,哪点还有往日的影子?
“。。。。。。。。。。。。如此奸谋发动在即,如何还有等待宣帅前来缓缓处置的时间?几万健儿殒身,总算拿下燕云。对官家也总算有一个交代。万一有一个不慎,燕云再沦入敌手。在官家面前,某等这些为臣子的,还不干脆就早早割了自己的脖子?官家等这个燕云之地太久了,大宋也等这个燕云之地太久了!
。。。。。。。。。。。。宣帅身份贵重,远在后路持节镇抚。某等不才,正在高粱河左近。萧宣赞不先寻觅某等助力,反倒要等宣帅到来?怎么也没这个道理嘛。。。。。。。。。。。。萧宣赞为的还不是大局?更何况,他也知会了宣帅!这点上头,宣帅责怪萧宣赞,末将却不心服!”
萧言在旁边连连摇手,神色又是诚恳又是难过:“千错万错,总是萧某人的过错。萧某人实在太过心切,才未曾等及宣帅就发作。宣帅也责备得是,老种相公切莫替萧某人说话了,有什么责罚,萧某人一身领之,绝不敢有半点怨言!”
童贯简直给两人作态气得发昏。知道萧言已经彻底和他扯破脸了。自己在这里多耽搁一刻,就是多自取其辱一分。难道还下令王禀将萧言拿下,或者干脆砍了萧言脑袋?老种就敢马上领兵护住萧言!而萧言也实在没有把柄再让他抓在手中,那个辽国公主,童贯简直懒得去问了,不用说已经给萧言弥缝完全。
当下就一甩袖子,冷冷道:“既然都这样了,某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进燕京城罢!不用说萧宣赞克捷军报,已经发出了?这个不经过某这里,却是有些说不过去了罢?”
萧言仍然是那一副欠揍到了万分的恭谨神色,仿佛今天不把童贯气死不肯罢休也似。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只要动他最珍贵的东西,萧言心地狭窄之处,也不见得差过了那个死鬼赵良嗣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