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槐也不甘于就在旁边瞅着,方才姬定的一番言论,点燃了他心中的激情,他也想参与其中,于是自告奋勇的将这些活都给揽了下来。
姬定也由着他,毕竟大家都知道,楚威王就是想借此锻炼王子槐。
王子槐走后,姬定又与子让沿河边一边交谈着,一边欣赏着这里的风光。
“你应该没有这般好心,要为楚国培养出一位圣贤之君来。”子让似笑非笑道。
姬定呵呵道:“那老先生真得误会我了,记得在卫国的时候,我对卫侯建议,比对王子槐的建议可是多多了。
然而,卫侯并未完全听从,原因就在于他最在乎的是他的权力,如果他当时选择除掉绁错、擎薄等人,卫国也不会被郑国取代。”
子让偏头看向他,问道:“那你与他们有何区别?”
姬定沉吟少许,道:“也许我与他们的区别,也就仅仅在于,我更懂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吧。”
子让抚须哈哈笑道:“论自吹自擂,可真是无人出周先生之右者啊。”
话说至此,他稍稍一顿,又道:“可真要论聪明才智,只怕也少有人能够与你匹敌。其实在你告知老夫,你的计划之后,老夫心中就一直有一个问题,始终参悟不透。”
姬定问道:“什么问题?”
子让道:“就是如何将工技之学与治国之道结合起来,要知道工技之学只是墨学中其中的一门学问,墨学中有专门的治国之道,也就是非攻、兼爱、尚贤,但是这些,你又统统不用。
而楚王的态度其实也说明,这工技之学到底只是工技之学,是难登大雅之堂,他只是将新式船只视作珍宝,但这与治国无关。
不曾想,你还真就将这工技之学与治国之道,结合在一起,如此变法,无疑最能体现工技之学。”
为什么长久以来,工技之学无法得到统治者的重视,真不是君主昏庸,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统治者的目的是令国家安定,工技之学不涉及这些,故此需要儒家,需要法家,用这些学问来帮自己统治这个国家。
而当朝堂上全都是儒生、法家,工技之学自然就难以受到重视。
然而,他们只不过是当局者迷,他们并未理解,其实周王朝的没落,不是因为烽火戏诸侯,而是因为生产力的进步,导致旧的制度必然瓦解。
在历史长河中,虽如罗贯中所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皇帝轮流做,但纵观历史,其中几个极其重要的转折点,都跟生产力发生进步有关。
姬定作为旁观者,自然知晓其中道理,这也是他的优势,故而选择反其道而行,他在朝中说得是一套,在这里做得又是另外一套。
什么都不管。
我干我的,你们干你们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算什么变法?
但其实这才是真正的变法,当交通环境发生巨大的改变,很多事都得随之改变,甚至于可能会影响到天下大势。
那哥伦布开辟新航路,发现美洲,虽然中间他并未创造出什么黑科技来,但是却改变了全球的局势。
这可跟统治者可是没有直接关系,可不是因为统治者的英明决策,而改变了全球局势,原因就只是发现了美洲。
话说回来,如果姬定取得成功,那么大小法就是完全基于工技之学,而非儒学、墨学、道学。
因为姬定除了造了一艘船出来,啥也没有干,变法是自然而成。
子让是来到这里,得知姬定变法的内容之后,才悟透此理,只觉妙不可言啊!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啊!”
姬定叹了口气,道:“如果我们寄托于他人会根据我们的初衷去改变这一切,那只能说是自欺欺人,这天底下就没有免费午餐,每个人幸福,都应该靠自己去奋斗,不能奢望与他人的施舍,因为每一份施舍,都将会被百倍取回。”
子让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姬定道:“昭阳让我来此,倒还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这里地处河道要冲,且连接南北,关键如今越地可还是一团糟,不用想也知道,那里的人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应该派人潜入越地,告诉那里的人民,幸福需要靠自己去争取。”
当初楚越一战,是直接将越王无疆给干掉了,随后越国就崩溃了,而越国各贵族在这个要命的时刻,不但没有抱团取暖,反而各自为政,相互攻伐,乱成一团,被楚国吞并,只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