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头垄断。”
“d-u-o-p-o-1-y。双头垄断是指有只两个卖主这样一种市场结构。古诺模型便涉及双头垄断。”
“加1分。”
“恩格尔曲线。”
“e-n-g-e-1,c-u-r-v-e。恩格尔曲线反映所购买的一种商品的均衡数量与消费者收入水平之间的关系,恩,它是以19世纪德国统计学家恩斯特-恩格尔的名字命名的。”
“加1分。”
“需求的交叉弹性。”
“这个单词太长,没记住,但概念记住了。它是指需求的交叉弹性是指商品y的价格生1%的变化时所引起的商品x的需求量变化的百分比。”
“扣零点五分。需求的交叉弹性,英文是d,必须记住。”
……
这不是大学经济学课堂上导师询问学生经济学概念术语,而是公交车上小夭每天必须考察陈二狗的例行功课,小夭负责随手翻阅英文版的《宏观经济学》和《微观经济学》,提出一个概念让陈二狗进行精确阐述,因为坐公交车去大学城大致需要两个钟头,陈二狗没有浪费时间的习惯,于是让小夭对他进行随机抽考,两个钟头下来起初陈二狗只能回答正确3o个问题,两个星期后8o个左右,到现在,则可以突破12o个,平均下来一分钟一个术语,最让陈二狗头疼的不是中文概念,而是背诵英文单词,那可远比下套子逮山跳或者给狍子剥皮难得多。
阿梅饭馆附近的狗窝里还有两本被陈二狗翻烂了的中文版经济学教科书,英文版是小夭特地帮他买的,还给陈二狗准备了一本《新东方英语四级词汇》,也差不多到了翻成碎片的可怜程度,将近一个月下来,小夭知道了陈二狗的记忆力不错,但没到变态的地步,数学很强,而且很有灵气,属于高考仅考数学指不定能进北大清华的尖子生一类,如果生在城市上学,参加数奥培训后说不定还能拿奖,这使得他学习《微观经济学》和《微积分》事半功倍。
有一次在**的微积分课堂上老教授似乎对聚精会神听讲的陈二狗有点兴趣,让他去黑板上做了道让一大干交大高材生都一头雾水的晦涩题目,陈二狗写了整整小半块黑板,可惜最后还是没解出来,有点尴尬地站在老人身边不知所措,老人双手环胸对着黑板凝视了两三分钟,随后修改了几处解析步骤,最后放下粉笔,拍拍陈二狗的肩膀,和蔼道:“别灰心,这是我还没表的论文《第二次数学危机》中偏难的题目,现在几个在国外大学教别人数学的得意门生当年也就你这水平。我看你很久了,还特地查了名册,知道你是旁听生,不错不错,你是哪个院哪个系的,我帮你跟你导师打个招呼,有空跟我学数学好了。”
陈二狗没打算在象牙塔内做艰深学问的**,所以委婉敷衍,现在的他一门心思想要接触能实实在在跟金钱打交道的课程。走过的桥比陈二狗走过的路还要长的老教授怎会没瞧出其中的猫腻,也没难为他,只是暗地里说了声可惜。
陈二狗在他心目中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才华惊艳的数学天才,但胜在勤恳踏实,这种人做学问一做到底往往才有出息,因为耐得住世俗诱惑,兴许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埋头研究学问,就有希望拿数学诺贝尔奖之称的菲尔茨奖,但是陈二狗自然不可能赌上十几年青春去拿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奖项,而且这个奖只颁给四十岁以下的数学家,风险太大。
做旁听生最重要的不是机灵,会见风使舵,而是脸皮厚,例如有一次在华东政法听某个到了更年期的妇女同志讲授《经济犯罪对策学》,结果陈二狗被点到要求阐述某个概念,因为是第一次接触这个领域,陈二狗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狂拍马屁,称赞这位妇女是华东政法极有威望的导师,是跨专业慕名而来接受熏陶,一旁小夭看着他站起来大义凛然的模样,窃笑不止,寻思着二狗旁听了大半个月后口才好了不少,都成老油条了。最终那位妇女内心很有成就感地放过了陈二狗,还大肆鼓励了一番,一堂课下来时不时对陈二狗抛去温暖祥和的关爱眼神,这让陈二狗毛骨悚然地想到胖妞王语嫣,一身鸡皮疙瘩。
将近一个月下来,小夭几乎就没有去过自己大学上课,全跟着陈二狗在复旦、交大、华东政法这些大学转悠,来回光是坐车就得四个多钟头,如果晚上某所大学有陈二狗感兴趣的课程,小夭还会陪着他去蹲点,复旦有不少名人演讲,陈二狗最中意这类成功人士的传道授业,一旁陪着他站在拥挤人群中的小夭可以很清晰现他眼中的炙热,那是对财富和权力的**裸渴望,她起初见到那个狗哥,只是个眼神单纯背影坚毅的男人,没有太多复杂的心思,只要混碗饱饭吃,有烟抽有酒喝有女人看就足够了,但今天的陈二狗不再知足,而是近乎贪婪地汲取上海这座城市的精髓,快节奏的忙碌,不顾一切地奋,无所不用其极地攀爬。
小夭没有反驳或者抗拒什么,就如同他在她身上耸动的时候她从不会反感,她只会像每次做完爱凝视他熟睡脸庞那般,站在他身边,跟他一同等公交车一起吃早饭,帮他考核单词记忆情况,抽查概念术语,每天坐将近五个钟头的公交车,再枯燥地做个安分守己的大学生,听着一点都不感兴趣的内容,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他做笔记时候的侧脸,以及闲暇时欣赏他一手漂亮的字体,或工整端庄,或笔走龙蛇,然后就是拉着穿梭他在上海各所大学,偶尔在某个安静的长椅上休憩,这让她很知足。
陈二狗是个孜孜不倦向前冲刺的男人,而小夭用张兮兮的话说只是个适合小富即安的小家碧玉,倒霉地碰上陈二狗,算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遇到了错误的人。
对此小夭一笑置之,她看出了陈二狗从不说出口的**,那种可以称作野心的东西,陈二狗与一般年轻男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他可以因为这个野心付诸行动,一步一步去完成,撞倒了铁板也不后退,制定每一个详细的细节,也许是数学太好的缘故,他总能把一个目标一件事情详细到缜密程度地不断量化,所以跟陈二狗旁听一个月,生活散漫不喜欢拘束的小夭生物钟可以在每天清晨五点半准时提醒她起床,根本不需要闹钟,到了晚上也不会像往常那样浏览网页搜索八卦,也不关心最新款式的化妆品、服饰或者鞋子,她竭尽全力跟陈二狗拉近距离,跟张兮兮这帮姐妹淘、闺蜜和死党却愈行愈远,张兮兮每次见到一脸倦容的小夭总会歇斯底里诅咒陈二狗不得好死,恨不得把小夭捆绑在床上,甚至故意把时钟和小夭的手表手机时间调慢,可第二天小夭总会不差一分钟地带着早餐站在公交车站等陈二狗。
终于,旁听两个月后陈二狗让小夭别陪他浪费时间。
那一天,在车上还言笑晏晏的小夭下了公交车等陈二狗走远后,先是鼻子抽了抽,眼睛湿润起来,然后噘起嘴巴,最后蹲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
她记得有本书似乎说过,一个女人一辈子总得给某个男人花痴一回,最好是初恋,那个时候可以笨点再笨点,然后便可以把精明和智慧留给婚姻。
小夭那颗不复杂的小脑袋就想啊想啊,以后再不可能对别的男人这样花痴了。
等她抬起头,看到她对面正蹲着一个眼神温暖的男人,手指夹了根烟却没点燃,这个男人摸了摸她脑袋,小心翼翼从怀里那本《逻辑学》翻出一张密密麻麻写满楷体的信纸,道:“给,今天你生日,忙坏了忘了吧,我可没忘,这封信花了我足足一个星期打草稿,昨晚在路灯下通宵才赶出来的,其中有两个错别字,怕涂改后你觉得不整齐,就留着没动。”
双手捧着情书,小夭一边笑一边哭,可爱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