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杨府。
夏夜的星空下,虫鸣啾啾,颇有几分的诗意。
但杨晨对此却并没有太多的感触,看着手中摘抄来的各种弹劾杨震的奏疏,他的脸上满是苦笑:“这个二郎,即便去了边地也一样不叫人省心哪。”
如今的杨晨在朝中已有了不低的地位,作为工部侍郎,也有了一定的话语权,再加上他又是杨震这个皇帝亲信,锦衣卫都督的兄长,更是有不少不便于投靠到杨都督手下的人过来示好。
对此,杨晨自然不会拒绝,自他当上工部侍郎的一年时间里,已渐渐发展成了朝中一股不容小视的力量。正因如此,朝中但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在短时间里获悉。这次有人串联欲要弹劾杨震在边地的种种不妥行径,也很快就为其所知。
但对此,杨晨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说实在的,作为一个比自己兄弟更彻底地融入这个时代,连思想意识都完全和圣人门生没有什么两样的读书人,在得知杨震对蒙人的种种作为后,也觉着有些不妥。
汉人一直以来都讲究个以德服人,讲一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那些外族,哪怕是再强大的时候,也会留有余地,而不是赶尽杀绝。而现在,杨震所做的,就是想要把草原上的各部全部连根拔起哪。不,他不是想这么做,而是已经完全在着手杀戮了,对此,杨晨也是无法认同。
但自己兄弟所做的决定,他这个做兄长的又怎么好不支持呢?尤其是两人在朝中还是二位一体的互生关系,倘若杨震真因此事而被朝廷所怪罪,他这个兄长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了。
可让杨晨去为兄弟说话,他又觉着有些为难。且不说是不是昧着良心,光是要找出一些理据来就不是他能力范围内的事情。他甚至有些期盼杨震能够在这个时候赶回京城,以其能言善辩的能力,或许在朝堂上可以把这些家伙辩驳得无力反抗,但自己显然没这方面的本事哪。
“哎,你好端端地只管处理边军中的弊端即可,何必去自寻麻烦地去参与军事呢?现在好了,被别个拿住把柄了吧……”想到这儿,杨晨不禁又是一叹息。
就在这时,府上的管家突然小心地来到杨晨的书房门前,恭敬地道:“老爷,有镇抚司的人前来求见,说是有什么要事。”
“哦?请他进来说话。”杨晨略有些奇怪,他虽然是杨震的兄长,但与镇抚司之间却没有太多的交往,毕竟他身为朝臣还是要注意一下自己形象的。但既然人都找上来了,显然是有什么要紧事,说不定是杨震安排的,他自然要见一见了。
片刻之后,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就被领到了杨晨的面前。一番寒暄之后,他才知道此人乃是镇抚司里颇有些实权的沈言,是杨震倚为心腹的幕僚,于是便又比刚才还客气了不少:“不知沈兄前来所为何事哪?”
对着自家都督的兄长,沈言也无意兜什么圈子,一面把随身的一封书信推到了杨晨面前,一面道:“想必朝中最近对杨都督的种种非议,杨侍郎已有所耳闻了吧?”
听他说起此事,杨晨的眉头又轻轻地簇了起来,但还是点头道:“没错,我对此也深感头疼哪。你家都督也是的,怎么就没考虑会有这等结果呢?”说着,拿过了书信,随意翻看了起来。
“其实我家都督岂会不知朝中官员的心思?这封信便是他命人从大同送过来的。他的意思,是可以借此事扭转朝中的这股风气,为我大明今后对敌的策略做出改变。”沈言很是坦然地说道。
而对面的杨晨,在听了他的话,又看了书信内容后,神色便是一变。之前的忧心和不解这时变作了惊讶,下意识地道了一声:“他居然连这一层都考虑到了?”
“都督和那些朝臣打交道也不是一两日了,如何会猜不到他们的心思呢?所以针对此点,他已有了一番布置,也叫下官一并送来交给侍郎大人。”沈言说着,又从怀里取出一本书册,交到了杨晨手中。
杨晨展开那书册,脸色就再次一变:“这个二郎,看来他确实是早有准备了,这个若真有其事,可是要花费颇多工夫的哪。”
“这个自然作不得假。”
杨晨愣了一愣,随即就把这两件东西都收了起来:“既然他都做了这么多了,我这个当兄长的自当全力助他。只要有人在朝堂上发难,我必会与之一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