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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难道菩萨在打妄语(第3页)

唉,这小沙弥!严法师带着几分无奈地想,在净土寺,数他问题最多也就罢了,如今用了将近一年时间,好容易将那部大经讲完一遍,受邀到白马寺来再开讲席,他依然跟过来听。

这也罢了,更要命的是,重听一遍,他还是问题多多,且有些问题已经很难回答了。

即使不听经的时候,玄奘也常去白马寺,一来可当面向严法师请教,二来借书。白马寺乃中土释源,寺中藏书大大超过净土寺,玄奘时常来此,一读便是数个时辰。

对于《摄大乘论》,玄奘早就通读过一遍,后来又听严法师讲了一遍,自己又于每次讲席结束后复讲一遍,可谓烂熟于心。

然而越是熟悉的东西,就越容易困惑,特别是,当他无意中在白马寺的藏经阁里又看到另外一个版本的《摄论》时,这种原本只是细枝末节上的困惑竟然发展为对这部经书整体的怀疑!

一老一小两位法师在蒲团上相对而坐,玄奘就日间听经时所想到的问题向严法师发问:“大师,弟子这段日子一直在听您宣讲《摄大乘论》,受益非浅。只是有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请讲。”法师温和地说道。

他虽在这个小沙弥面前时常会有吃力的感觉,但还是打心眼里欣赏,有时碰到过于古怪的问题解答不出,也不怪罪,只与其共同探讨。

“弟子听大师讲,此论共三卷,乃是陈真谛法师所译,净土寺中亦有此论抄本;但近日弟子在白马寺中也见到一部《摄论》,为两卷本,乃北魏佛陀扇多大师所译,与真谛师之译本多有不同。弟子感到不解,为什么同样是《摄论》,净土寺和白马寺的译本内容竟会不同?究竟哪一部才是真经呢?”

这实在是一个难以解答的问题。严法师思忖片刻,这样回答:“这两部都是真经,白马寺的僧人奉白马寺的译本为正确的,净土寺的僧人奉净土寺的译本为正确的。我们只要相信佛祖和菩萨,至于经论的译本,并不重要。”

对于这个回答,玄奘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意:“此论不是无著菩萨所著吗?同一经书不同译本,且有多处歧义,自相矛盾,这岂不是说,菩萨在打妄语?如何能够令人生信?”

“所以说,译本只看一种也就是了,”严法师道,“虔诚奉读,自然生信。佛陀会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的。否则,似你这般妄论圣贤,岂不罪过?”

严法师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严厉了些,对方毕竟还是个孩子。

他轻叹一声,缓和了一下语气道:“译本不同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莫说这《摄论》乃无著菩萨所著,就是佛祖所说,汉文译本也有不同。”

玄奘觉得难以理解:“既然都是佛祖、菩萨所说,所依据的原典自是相同的,为何译本会有不同?”

“此事老衲也不甚明了,想来,不同语言对于事物有不同的言说吧?”

“言说可以不同,但经义不该矛盾啊。”

严法师叹息道:“玄奘啊,译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译经师只能依据自己对梵文的理解来翻译经典,而梵文本身是雅语,翻译起来难度极大,有时难免就会产生歧义。”

其实这个问题他确实是很难解释清楚的,他知道玄奘说得没错,佛陀扇多大师的译本确实与真谛译本有很大的不同,甚至有些地方有歧义,令他在讲经的时候难以自圆其说。

中国第一批佛经的引入,并非直接由印度本土传入,而是从西域诸国间接传来。

初期的译经者大都是今天的新疆或中亚来华的高僧,最早译过来的佛经也不是直接根据梵文或巴利文,而是由中亚和西域一带今天已经不存在的许多古代语言转译过来的,如焉耆语、龟兹语等,这些经书统称为“胡本”或“胡语经典”。

因为汉语和梵语以及中亚那些古代语言都是很难掌握的,所以外国来华的僧人想要翻译佛经,就必须同中国的僧人或文人进行合作,可以想象,这样的合作是非常困难的。

或善胡义而不解汉者,或明汉文而不晓胡意。

就是说,外国僧人懂外语却不懂汉语,中国僧人懂汉语又不懂外语。

鸠摩罗什大师算是这些来华僧人中汉语水平最高的了,史载他能讲一口流利的凉州话,但是却不会写汉字。所以在翻译的时候,他还是要受制于他的中国弟子。

《高僧传》中是这样描写这种合作的困难的:

初华客梵僧,听言揣意。方圆共凿,金石难和。碗配世间,摆名三昧。咫尺千里,觌面准通。次则彼晓汉谈,我知梵说,十得八九,时有差违……

初期的翻译,往往是直译。在这个阶段中,有许多佛经文句是从梵文原本逐字逐句翻译过来的,因而异常难懂。如果不与原文对照,简直不知所云!

梵汉两种语言,语法结构大为不同。梵文是字母文字,属印欧语系,由47个字母组成。不但其名词、代词、形容词的变格和动词的变位异常复杂,而且词序也与汉语完全不同,如果直译,不仅会产生诘屈聱牙的文体,还会造成很多歧义和误会。

这还不说,译者还常常借用“道”等中国学术的术语来翻译佛教辞汇,引起一些话语歧义。

严法师默默地望向自己面前这部真谛法师的译本,他知道这个小沙弥触及到了一个他一直不敢面对的领域。

可以同这个孩子探讨这个领域的问题吗?他虽悟性非凡,毕竟年纪尚幼,若是讲了,他会不会因此对自己日夜所读的佛典产生怀疑?

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担心,但面对少年渴求的目光,严法师还是决定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我们所读的佛典大都是西域各国的传教高僧携来翻译的。因而版本众多,有歧义实属正常。当年,来自佛国天竺的勒那摩提和菩提流支两位大师在少林寺译经台共同译经,结果同一部经书竟翻出了完全不同的两个译本。”

“大师说的是《十地经论》吧?”玄奘道,“此事弟子在少林寺中亦有所耳闻,只是不知事因为何,大师可以为弟子释疑吗?”

严法师叹道:“说起此事,老衲也是疑惑不解……”

两位大德都是于北魏宣武帝正始五年来到少林寺的,勒那摩提先到,他博学多闻,不仅通于禅法,还精于五明,记忆力也极好,据说能背诵梵文经典一亿偈。

当时的少林首座跋陀大师把勒那摩提安排到了幽静秀美的翻经堂,请他翻译世亲菩萨所造的《十地经论》。这是《华严经?十地品》的单行本,共有十二卷,乃是后来大乘教义发展的基础,上与般若相贯,下为瑜伽开宗,因而十分重要。西晋的竺法护大师及东晋的鸠摩罗什大师也都曾译过此经。

不久,当勒那摩提大师刚刚在助手的协助下将《十地经论》译出了一部分,赫赫有名的另一位天竺高僧菩提流支也来到了少林寺。史载他遍通三藏,是当时各国来华胡僧的偶像。他在少林寺也开始翻译《十地经论》。

为表示朝廷对译经的重视,宣武帝下令,在这一年的四月初一,在皇宫的正殿——太极殿内举行首译式,武帝亲任“笔受”,即把译妥的经文抄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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