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如果那祠堂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会等到近日才开始布局?”行走在草丛中,二人似分花拂柳,缓行向前。
“自然是因为要防备的,不是村中众人,而是前山那些外来的不速之客。”赵亦答道。
如今所有人都只知道,有人在山前攀爬而上,却不知有人已经从后悄然登堂。
所以这些东西,自然不是为了他和鸾歌准备的。
“那么,如果真的是为了防备他们,为什么不在前山呢?”鸾歌挑了挑眉。
如果山上这些人想对华硕他们动手,那么昨天夜里的遇袭,便不会是如此简单的损伤。
毕竟按照壶嘴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哪里会畏惧这区区数百人?
那么问题就在于,为什么这些人明明知道即将有祸事临头,却只提前在此处设防,而任由华硕的手下为所欲为?
“想必是请君入瓮,等着一锅端吧。”赵亦耸了耸肩,华硕以为自己能将别人一网打尽,却不知自己已经上了别人的网。
这种人,应该吃点苦头,才会明白什么叫做教训。
“但是你觉得,这些像是一锅端的手段吗?”鸾歌停下步子,手中长鞭忽而一甩,将一物击落。
信步上前,她将那个东西捡起,递到赵亦面前。
“呶,第二关。”
“这是?知知鸟?”赵亦带着几分诧异。
“怎么,你见过这东西?”鸾歌问道。
她上一次见这种小鸟,还是当初在齐国待字闺中的时候。
那时曾有外来使臣将此物谨献给齐帝,道此鸟堪比大漠的鹰鹫,虽因过分娇小不便作为军伍前哨,但凡常时节得令报信勘察追踪,还是非常方便的。
当时齐帝对此物甚是喜欢,时常让人带着在御花园逗弄,所以宫中人尽皆知陛下有这么一样奇物。
后来有一天,这只鸟便落在了她的宫中。
不及她新奇诧异,后面便跟着来势汹汹的宫人侍卫,以及鸟的主人——也就是她的父亲,齐帝。
然而等待她的,不是父女之间的温情关怀,而是从宫内妆奁搜出的一支金钗。
那是涵贵妃常戴的一支。
齐帝很生气,因为堂堂大齐长公主,竟然做出这等让人不齿的事情,作为父亲,他为此感到羞耻。
齐帝也很开心,因为自己得到的这只鸟真是厉害,果真能巡查勘探,宛如神探。
虱子多了不痒,先前难过很久的事情,现在时隔多年再想起来,如今竟是无动于衷了。
只是有点可怜堂堂皇帝,养只鸟也被人算计,还以此为乐而不自知。
鸾歌轻轻甩了甩脑袋。
往事如烟,随风便散,化作耳边赵亦的娓娓道来。
“当初云国的皇后,很喜欢这种鸟,所以百年前云国勋贵之家都为能拥有这种小鸟为荣。但天寿不永,不管是云国还是它雍容高贵的鸾镜皇后,都在朝代的更迭中消磨殆尽。这种曾经被所谓‘妖妃’欢喜的小鸟,也被就此扑杀殆尽。”
“看来这里的山民,确实很有意思了。”鸾歌唇角动了动,有什么发现仿佛已经呼之欲出。
似是想起什么,她突然开口问道:“除却晋国之外,还有什么地方会有这种知知鸟吗?”
“知知鸟的生活地点比较特殊,只有在晋国东南较暖的地方,才能得以繁殖。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勋贵们才能养得起。”赵亦喟叹一声。
凡常人家,连自己暖衣饱食都是困难,又哪里有能力提供给这种富贵鸟儿生活满足呢?
可是世事难料,那些养鸟的云国勋贵,又怎么会预料到自己最终也会化作这般笼中之鸟?
“这样么……”鸾歌眼神忽而有些飘渺,那沉浸了十几年的往事,好似被人轻轻揭开了一角。
“怎么?”赵亦看出她的神色不太对,开口问道。
“没什么——”鸾歌转过头,看向赵亦,眼睛已经恢复清明,也转换了话题,“看起来,他们并不是想着一锅端。”
“嗯?”赵亦有些愕然,不多时便明白她在说前面的问题。
“不管是秤砣瓦瓮传声,还是眼前这知知鸟,都只是起消息预警的作用,而非对来人下杀手。”顺手掐断一支草茎,鸾歌道出自己的推论,“由此可见,这些人并没有想着正面对战,反而,他们只想着隐藏些什么。”
鸾歌极目而望,深深吐纳感受着此处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