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空下着微微细雨,淅淅沥沥的落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那所远离市区透着死气沉沉的看守所在雾气朦胧中更显得幽森。
季年在门口做好登记,跟着狱警进入单独的探视房间。
等了有几分钟时间,狱警带着穆远航走进来,穆远航穿着看守所的囚服,麻木地将下垂的眼睛抬了一下,看到季年,他没有丝毫的情绪,仿佛在看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他低下头,像一个木偶一样按照狱警的指示坐下,被拷住的双手搁在桌子下面,十指交握,一言不发。
季年有半刻的恍惚,按道理说穆远航应该会咆哮着,愤怒着,声嘶力竭地冲着他一顿无法控制的情绪输出,可现在穆远航表现出不正常的麻木。
季年也不想和他多废话,开门见山。
“我今天来想和你聊聊爱华医院。”季年停顿了一下,看他的反应,他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季年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尽量向他靠近一点,继续说,“黄金液的研制,你参与了多少?”
穆远航的头微微抬起一个角度,但是因为头发太长遮挡着眼睛,季年只看到他鼻子以下的地方。
“胡阳明有没有参与?”季年乘机追问,认真观察穆远航的动作和神态。
穆远航这次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他或许在思量什么。
季年松开双手,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穆远航。”季年顿了顿,看他还是一副闭口藏舌的模样,季年想穆远航或许就是因为当初太过自信和耍小聪明才中了季年的激将法,所以这次他长了记性选择沉默是对付季年最好的招数。
季年知道今天这一趟白来了,但季年还是要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
“穆远航,我今天是带着好意来的,并没有恶意,你杀人也好,研制黄金液也好,我敢肯定司法机关一定会给出最公正的判决,但是杀人偿命这个事不太可能因为你花言巧语几句就可以改变,所以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在你被判刑之前,你可以转为污点证人为自己减轻罪行而做出一点点努力,比如你供出与黄金液有关联的每一个人,这样你也算为自己的良知而赎罪!”
季年说完站起来,沉默了几秒钟,郑重地对他说:“你应该明白生命比任东西都重要。”
穆远航闻声未动。
季年转身推开门走了。
穆远航抬起头,隔着厚重的发丝,他看到那个背影隐没在门口的那片黯淡的光线里,他咬了咬牙,勾起一侧嘴角。
自从被抓进来,他无数次地回忆当初那个地方出现了破绽,高尔夫球杆藏匿的地方,当时凶器被发现的时候,他有短暂的慌乱,但事后他一点都没害怕,因为高尔夫球杆上没有留下指纹,只是他没想过警方会发现凶器,他以为警方会把寻找凶器的视线转移到外面,很少有凶手会将凶器遗留在案发现场,所以这一点他失策了。
到后来季年来到他家门口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可能暴露了,只是他存在一点侥幸,毕竟无凭无据,他又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季年,他不断地重复着和季年有过三次交集的画面,他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季年将他锁定为嫌疑人?这个答案直到今天看到季年,他都不敢问出来。
他觉得自己在季年的眼中就是被扒光了一样。
他甚至不敢与季年对视。
所以在胡阳明来探视他的时候,他没有了往日的张狂,变得毫无自信,胡阳明说会保住他的性命,也会想办法救他出来,但他一点都不感兴趣,如果说他还有什么感兴趣的事,就是季年。
他把这个事告诉了胡阳明。
“让他消失,可以吗?”胡阳明探视结束要走的时候,穆远航贴近他的耳边低声的请求。
胡阳明用力握了握穆远航的手。
两个人告别后,穆远航望着铁窗外灰蒙蒙的天际,他期待着有朝一日,那个从头到脚将他窥探得一清二楚的人能永远地在这个世界消失干净。
可今天他看到那个完好无损的人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怂得像个孙子,一句话都不敢说,一个眼神都不敢传递,他太害怕了。
季年走出警务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