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恶在何丽媛的阐述中变得血淋淋的残酷。
她口中的姐姐和妹妹应该就是米青和米白。
季年的心像被五花大绑一样发紧,尤其是脑海里闪过看板上姐妹俩的照片,那样的花季少女不该承受如此的罪恶。
何丽媛微微垂下眼帘,一只手抓着被子,坚持着说:“季警官,当我得知米青和米白死亡的消息后,我害怕极了。”
“你当年为什么不报警?”季年阴沉着脸。
“不,我有想过报警,可我……可我一想到是我哥做的,我就不忍心了,我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大义灭亲我做不到。”何丽媛应该是感觉到自己也犯下了罪孽,为自己辩护,“但我也做了一些事,我找到我哥,希望他能够离开福利院,我哥当然不同意,但我态度很强硬,我威胁我哥如果他不离开,我就去报警,我哥没想到我会如此强硬,在多次交涉后,我哥同意了,后来我哥让我管理福利院,我知道我没办法舍弃亲情为受害者伸冤,我只能这么做来保护她们。”
何丽媛停止了讲话,房间安静了片刻。
季年仔细琢磨了一番。
何友邦之所以去福利院烧毁旧档案为了掩盖往日犯下的罪行,不过,这个和季年当时想到的情况完全不同,季年让高一和史佐去查福利院旧档案是考虑穆启荣利用何友邦操控福利院从事非法活动,现在何丽媛传达出的信息只关乎何友邦,似乎和穆启荣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季年从何丽媛的话里洞察到了一个很特别的信息。
“何院长,你刚才说你哥哥带着几个女孩子去参加公益演出活动,演出的地点在哪儿?参与的单位有哪些?你了解过吗?”
何丽媛摇摇头,“我不太清楚,我哥离开后,也没有什么社会单位找福利院做公益演出过。”
“这件事除了你,福利院的其他人都不知道吗?那些和孩子们接触最多的护工也不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福利院的孩子和普通家庭里的孩子不一样,他们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孤儿,性格比较封闭,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主动说出来。”
季年默认地点了点头。
家庭教育对孩子的影响很关键,即便有的孩子在健康的家庭环境下,遭遇这种事都不敢说,更不要说在福利院的孩子,那些看护人员要管一大群孩子,怎么可能会注意到某个孩子的心理问题和身体问题。
季年点了点头,何丽媛提供的信息恐怕也就这些了,其他的还得找相关人员去查实。
“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季年站起身告诉她,“你和这起案子有关联,最近不要出境,可能随时要你配合。”
何丽媛点了下头,便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靠在病床上,闭上了眼睛。
季年走出她的病房,在走廊里又碰巧撞见了那个话痨的男人,男人熟络地和季年打招呼,“大哥,你还在啊!正好,我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李涛,大哥你呢?我好把微信名字备注上,免得以后找不到你。”
“我叫季年,我还有事,回见。”季年和他摆了下手。
男人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嘴里嘀咕着,“纪年,这名字真宏伟,世纪元年,所以叫纪年,好名字。”
季年走出医院大门,从门口买了瓶矿泉水,咕隆咕隆地灌了半瓶。
喝完水,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关掉录音,警察执法的时候要开执法记录仪,问询的时候要书面记录,现在他能省则省,录音也是一种记录,就先这么草草办了吧!
他回到车里,又翻了翻储物箱,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翻储物箱找那支用了十几年的录音笔了,到底丢去哪儿了,他愣是想不起来了,家里找过没有,后来一到了要用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翻找储物箱,好像那支录音笔藏起来了似的。
他就想找,不想再买,因为那是他大学毕业的时候,安晴送给他的。
他盖上储物箱,莫名其妙的疲倦,找个东西而已,可每每都是如此,人总是习惯性地在固定的地方找遗失的东西。
他靠在座椅上,小憩一会儿,思绪异常清醒。
何丽媛接手福利院,米青和米白是十岁,米青和米白十四岁离开福利院,死亡的时候是二十岁,这六年的生活轨迹只查到了她们最后出现在ktv。
季年想到这里,从车上下来,飞快地跑进医院的住院楼,坐上电梯直奔何丽媛的病房。
病房的门半开着,季年透过门缝看到一个女护士在给何丽媛换输液瓶。
女护士换完后,很温柔地说:“何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何丽媛定睛看了看,在记忆里尽力搜索,依然想不起她的名字。
女护士笑了,“在福利院的时候,你给我找了一个家庭收养了我,我叫小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