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众目光之中,周琮面色如常,敛目静立。
翰林院崔贤趁此时机,又深言其举利弊。
群臣舌战之下,肖兆棠以退为进,只说此举有激进之嫌,让翰林院再回去完善。
此朝之议涉及桩桩件件皆大事,至于处置罗达家眷之事倒显得十分无足轻重起来。
散朝之后,众人看向周琮的目光都复杂了许多。
有人在他身后唤道:“周大人,暂且留步。”
周琮回身看去,是公主党核心人物康斛庸。
他须发花白,身着绛紫绣金官袍,帽串玛瑙珊瑚翡翠珠,位极人臣,气势不必多言。
恭谨作礼:“孟康公。”
康斛庸自号孟康叟,旁人唤之则以公字替之,以示尊重。
“今日老朽对周大人之观,可谓焕然一新。就是前日官跃叁品,也算是委屈了大人这经天纬地之材。”这是讥讽他,又暗指他跟皇帝私下勾连。
周琮早知会有此番,心无波动,只道:“卑职仅是为臣事,尽己言,殿前若有年青不知数之语,烦请大人海涵。”
康斛庸心里冷哼一声,好一个海涵,平常之语皆为指教,他周琮这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李裕这个女人养出了个白眼狼,还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周琮生于侯府,长于深宫,华锦玉石奉养之,却跟随那些个破落户一起胡闹,有他声援,翰林院那帮人简直喜形于色,此子背刺群臣,欺人太甚!
他冷冷地凝视着周琮:“老朽涵不涵不要紧,周大人还是趁早想想如何跟殿下交代罢!”说完一拂袖,越过他走了。
周琮未受影响,缓缓迈着步子走出这巍峨的永宁宫。
目光所及,天空明净,层楼高峙,云宿檐端,两叁雁去,秋意初现。
还有许多要做的,明日午后便是周瑾安夫妇行刑之时,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去见那最后一面。
军报提及罗达领的右威卫全军覆没,抚恤之事得户部跟兵部结合沟通,而且…他还需确认周克馑的下落。
彦道游已成弃子,让皇帝寻了个由头闲赋在家,长公主派了亲卫去送他一程,没有彦道游为纽,融入户部需要时间。
今晚的宴饮也是避不过了。
阿厘的户籍于他来讲非常容易,只是他想寻一个出身更好一些的身份给她,至少…谈婚论嫁之时,不叫她被看低。
至于长公主那边,便顺其自然罢。
有献策在前,殿下对他的“任性之举”或许能够容情。
回到之前,阿厘大早上便跟那个黑脸阎王十四打了个照面,当下怔住了,心有余悸地侧身躲闪。
十四好像也没料到此情此景,忘了自己衣衫不整,滞在原地,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