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牙齿被碾磨的沙沙音。
君莫晓顿住。
众人齐齐看她,目光灼灼。
片刻后,君莫晓艰难地张开嘴,吐出一块砂子,“我说阿臻啊……殿下真的是来求复合的吗……真的不是怒极杀妻的吗……我美丽洁白坚硬足可裂核桃的门牙差点都崩了啊……”
“大概殿下原本准备在里面藏个戒指向我求婚,”文臻耸耸肩,“然后黑心的老板贪图鸽子蛋的珍贵给换成了砂子?”
燕绥的表情像是忽然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文臻瞬间后悔——如果下次他真的在某个点心里藏个戒指,那她岂不是时时刻刻充满牙齿被咯掉的风险?难道从今以后她每吃一口饭都得先用勺子掘地三尺找一下有没有戒指?
那也太心累了吧。
“不过这个创意真是用烂了,俗不可耐。好像我来之前我家隔壁那个没钱没才没貌的死胖子就想用这个法子求婚来着……”文臻貌似自言自语。
燕绥脸上发现新大陆的表情略略淡了一些。
殿下逼格第一,万万不愿与没钱没才没貌的隔壁邻居死肥宅比肩。
文臻又把切下的蛋糕开始四处兜售,奈何大家现在都变得好客气,一边赞着蛋糕味美一边纷纷逊谢,“文臻你今日是寿星你该多吃些。你瞧这蛋糕做得多精致啊。”
“哦,今天是殿下和我第一次相遇纪念日。那天风和日丽,阳光普照,殿下和我一见如故,在屋顶上晒着月亮谈天说地,短短几句话我欠了一条人命和殿下的一次人情,在结束友好亲切的会谈之后,殿下把我倒吊在那家屋檐下,以期和对面一具死尸形成完美的对称格局……你们说这蛋糕我要不要吃?”
“……那我们建议你别吃了,把这个蛋糕盖在殿下头上算做感谢吧。”
“对啊对啊,殿下做这个蛋糕心意满满,劳苦功高,这个蛋糕本就应该殿下多吃。殿下请,请请。”
燕绥:“易人离,我向陛下递了个折子,给段夫人请了追封。因为你溜走了,易秀鼎暂代易家家主位,但是她是旁支,易家几个早已迁出长川的族老最近忽然冒了出来,要驱逐她,还不允许她参加段夫人的祭祀仪式……”
他还没说完,易人离已经横眉竖目:“好哇,那几个老不死,都是当年犯错被驱逐的,现在易家倒了,跑出来想要作威作福?由得他们!”往腰间鞭子上一拍,转身就走,走了几步想起来什么,回头。
厉笑一直看着他,他回头的时候厉笑却转头。
易人离却对文臻道:“那个……”
文臻:“走你!砍死他们丫的!”
厉笑:“……”
易人离气吞山河再次转身,走两步又回头,厉笑这回不看他了,转头看窗外。
易人离看她转头,反而犹豫了,张了张嘴终于还是闭上,又要转身,却被文臻一脚踹在屁股上,易人离被踹得吓了一跳,想好的话脱口而出:“厉小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厉笑没回头,还在专注地看着窗外,脸颊却慢慢地红了。
燕绥瞧着,忽然有点怀念地想起当初刚进宫的文臻,那时候他经常去她的小院子蹭吃的,有时候对她多看两眼,她的脸也会那么可爱地红上一红。
再看一眼现在那个满脸黑疙瘩疙瘩飘长毛还在他面前拉郎配的扈三娘。
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啊……
易人离还在等着厉笑,周围诸人都含笑看着,等着一句毫不意外的回答。丝毫没有察觉到宜王殿下又轻描淡写地把话题带歪了。
底下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文臻探头出去看,就见长街之上,仪仗长长地摆开来,拥卫着正中一座宝顶镂空四驾马车,彩带飘拂,璎珞垂挂,十分华丽。街道两侧都有少女挎着花篮,娇笑追逐,不断有人把花朵和瓜果掷向马车。
西川民风相对比较浪漫,男女之防也不甚严,春天有年轻男女互赠鲜花的风俗,走在街上长相俊挺的男子也很容易收到少女们娇笑着隔街掷来的花朵,此刻少女们戴着的幂离在追逐中飘飞,露出一抹精致娇俏的下颌,尖尖十指拈着蔷薇或者芍药,指上的蔻丹却比花更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