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却像早有预料,身子一歪,滚到她身侧,笑道:“哎,你在踹什么呢?后半辈子不想好好过了啊?”
文臻没好气,怒骂:“和猪过也不和你过!”
燕绥又笑,翻身亲了亲她颈项,道:“你不和我过,我和你过。哎别生气啊,别扭头,那边我还没亲呢……别气啦,不是我不想吃你,也不是我不想……嗯,其实就是咱们现在谁也吃不着……”
他话音未落,房门被敲响,燕绥道:“来了。”
果然门外随即传来易秀鼎一字字吐字特别清楚的声音,“夫人要立即启程,请两位速速准备。”
燕绥不理她,文臻只好应声。又推燕绥,燕绥老大不情愿地起身,把她抱下床的时候又觉得床单被揉皱了,在那铺了半天床单,等到两人终于出门,已经是一刻钟之后。
原以为易秀鼎已经走了,结果她居然还笔直地站在门口,文臻想着刚才两人收拾行李还一阵黏黏糊糊,脸不禁一红。
燕绥倒是坦然,背着包袱抱着她,一脸自如地走过去,也不和她打招呼。
易秀鼎转头看了文臻一眼,此时才发觉她的衣裳是桃粉色的,再看看燕绥的衣裳,隐约明白了什么,眼神掠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即转头,冷淡地对文臻道:“所有人都在等你们。”
文臻歉然道:“对不住,是我耽搁了。”
她坦荡认错的态度,令易秀鼎脸色微霁,又道:“做人当自爱。既知他人事急,就该行动迅速。做人也应有担当,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
她后一句是看着燕绥说的,她在门外,明明听见的是文臻催促,而燕绥不急不忙。
燕绥就像没听见,早擦身而过,文臻只得歉意地对易秀鼎一笑。
她原先有些怀疑燕绥是不是撞出了问题,待她有点和以前不一样,但看燕绥对别人,那还是目下无尘的德行。
门外已经备好了车,那岑少爷抱着大娃娃,欢天喜地地探头出来道:“快快快,笑……桃花姐姐快来和我一车。”
在他遭受燕绥眼神杀之前,一个小厮的脑袋探出来,及时把他拉回去了。
文臻有些意外,她以为自己和燕绥的假身份,只限于在段夫人这里知道,没想到岑少爷也这么快知道了。
段夫人不是轻浮的人,看易秀鼎就好像不知道,这只能说明,这天真傻萌的岑少爷,地位比想象中高。
车队很快启程,合郡离这里百里,今日是赶不过去的,眼看天色将晚,一行人错过宿头,最后只找到了一户大户人家的祠堂,将就过一夜。
段夫人这个身份,明知会错过宿头还趁夜赶路,可见主城情势已经很是紧张。文臻有些庆幸自己和燕绥这一番失散,反而以最高效率先到了长川。
其时已经是十二月,寒风呼啸,天色阴沉,似乎随时又要落雪,这家已经废弃的祠堂就一间,面积倒是不小,丫鬟护卫都在打扫,将最里头不漏风的地方清理出来,要让段夫人休息,其余人就只能在祠堂的其余角落将就一晚。
众人打扫卫生,寻找水源,打猎生火,忙得不可开交,燕绥明明也是青壮年,却守在文臻身边一步不走,等着众人生火送水,别人也罢了,易秀鼎冲他冷冷看了好几眼,他也当没看见。
段夫人的护卫进来,找到了挺多干燥的稻草,给段夫人铺完还剩下一些,那些人正要自己分了,燕绥过去,毫不客气地搬走了一大捆,众人对他怒目而视,有人忍不住道:“年纪轻轻,自己又没断手断脚,怎么拉得下这脸尽拿别人的!”
一片附和之声,夹杂着无数冷眼。
燕绥依旧像没听见,抱了稻草就走,他是真的不在意,寻常人的言语于他便如拦路蝼蚁张牙舞爪,多看一眼都不带的。
文臻抿着嘴,她心里有点难受。
她知道他不在意,但这不代表她也可以不在意,燕绥这样的天之骄子,凭什么要给这些人误会?
他不是懒得不肯动手,他是不敢离开她身边,段夫人是否真的相信他的说辞,其实两人是没有把握的。
她转头,对着那边灯下慢慢喝茶的段夫人笑了笑。
段夫人便放下茶盏,对她招招手,文臻慢慢走过去,段夫人拉着她的手,道:“我这里头避风,你和我一起睡罢。”
众人的窃窃私语顿时一停。
文臻在燕绥皱眉开口之前,笑得弯起眼睛,“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