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训一伸手就紧紧抓住了匕首,抬手就对自己的脸划去。
“做什么!”燕绝大怒,抬脚一踢,踢中苏训手腕,匕首当啷一声落地。
文臻扔出匕首就没有再看其后的发展,早已转身下车。
片刻后燕绝也下了车,怒气冲冲去了另一辆车,下令起行,自有等候已久的岱县官员们拥卫着两人的车队,往城中去。
进城之后,县令早已准备好自己的官衙,让给殿下和刺史大人居住。又包了当地最好的酒楼给两位贵人接风洗尘,文臻全程紧紧跟随燕绝,连院子都要求和殿下紧邻,看得燕绝气闷不已,大喝:“本王厌恶脂粉香气,让她住远一些!”
到了酒楼,坐在首席的燕绝又对着席面冷笑:“有咱们东堂的厨神在,这些三流厨子何敢献技!”
“是哦。”文臻坐在他下首,笑眯眯挽起袖子,“要么,我为殿下亲自洗手作羹汤?”
燕绝看一眼她那双雪白的小小的手,仔细看那手并不十分细嫩,关节处充满了短期内强化训练导致的层层叠叠的茧子,和经年训练厨艺留下的细碎疤痕,这样的手让他猛然一惊,顿时清醒了许多,立即笑道:“本王只是说说而已,刺史大人何等身份,怎么能执此贱役!”
文臻一脸感动的表情:“多谢殿下体谅。回想当初,从三水镇认识殿下,得殿下携往天京至今,文臻一直得殿下照拂。殿下一直这般宽厚仁德,真是令人感佩啊。”
她说得情真意切,众官听得一脸迷糊——怎么,传说中定王殿下和文大人不和,不是真的?
连燕绝都有瞬间恍惚,仿佛之前和文臻的恩怨都不存在,自己和她本就是相识甚早,还有最初的照拂之恩呢!
然而一抬眼,看见烛光下,对面女子笑吟吟的眼波,和那雪白手指中擎着的淡碧色的酒液辉光相映,酒液都快递到他唇边,散发出一阵腻人的甜香,他忽然又出了一身冷汗。
这善于伪装而又善于蛊惑人心的母狐狸!
酒已经敬到面前,亲亲热热,他倒想耍起自己的暴戾脾气,给文臻难堪,可不知怎的,先前车里一幕闪电般一掠而过,他低头看看自己光秃秃的指甲,冷哼一声接过了酒,
然后悄悄倒进了自己的衣领里。
而这一接酒,便等于默认了“和文大人并没有关系不好”这一说法。岱县官员互相悄悄打了个眼色。
之后流水般上菜,文臻吃得坦然,这回她谨慎了,她在吃饭,文蛋蛋就在酒楼门口的灯笼上挂着。
燕绝却没吃几口就醉了,被抬了回去。文臻敬他的那杯酒,本就是下了酒蛊,喝了能解酒,不喝闻了气味反而会催化酒的烈性,燕绝倒在衣领上,喝一口闻一下,不醉才怪。
燕绝一醉,他的护卫如临大敌,把燕绝护得铁桶一样,送他回院子休息去了,所有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他的寝室,还个个戴了面罩,生怕文大人一个不高兴,放鸟放毒害死他们殿下。
文臻路过瞟一眼,呵呵一笑回自己院子。这些蠢货,也不想想,燕绝到了湖州地盘,安危就由她负责,她怎么可能对他下手?保护他还来不及呢。
不过她才不会提醒燕绝,万一燕绝反应过来,为了构陷她自宫了怎么办?
还要考虑到一种可能,就是那些暗中作祟的宵小,到底把手伸进湖州多少了?和湖州官员有无勾结?和燕绝有无默契?还是各自为政?
又或者,这本身就是一个互相牵制随时可以拆分的局?
因为如果真的早已勾结成铁板一块,她都走不到这里。
文臻一路思索着走到院子里,在院门前停了一下,看了一会,吩咐人去找些伤药和食水来,只让采桑跟着自己,才进了院子。
门关上,进屋,点灯,灯光亮起,采桑就低低惊呼一声。
廊下坐着血迹斑斑的苏训。
文臻倒不意外,苏训如果此刻不能出现在这里,倒白搭了她的一番搭救。
轿子里她扔出的匕首,里头有机关,匕首里头还有个很细的匕首,她猜到燕绝会阻止苏训自戕,那么匕首被燕绝踢飞后,里头那个轻,自然会掉在苏训的附近,至于苏训能不能拿到那匕首解开自己的绳索,她不会管那么多。
之后她给燕绝下酒蛊,让燕绝大醉,调走所有护卫,给了苏训逃出马车的机会。
苏训逃出马车自然要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