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的姿势特别潇洒,喝酒的速度特别惊人,放酒杯的声音特别清脆,汉子们的喝彩声越来越诚挚。
桌子的位置有点偏,背后就是墙,所以几乎没人看见,文臻的高领下,隐藏着一根细细的管子,管子从衣襟下拖出,衣襟被桌子掩住,拖出的管子钉在桌子下方,顺着桌腿而下,再流入专门挖好的排水沟里。
厉笑等人看一眼那排水沟,对于文臻连喝酒要使诈叹为观止。
文臻的人走来走去,以掩饰这无耻的作弊,尤其君莫晓,时不时要把总鬼鬼祟祟靠近排水沟想偷喝酒的八哥给拎走。
因此没有人注意到,文蛋蛋忽然骨碌碌滚了出来,滚到排水沟内,将那管子的一头,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烈酒源源而下。
文蛋蛋越喝越彩光闪烁,但奇怪的是那么多的烈酒进了肚子,也没见它变大一分,都不知道喝哪里去了。
文臻倒是斜眼瞟过一眼,心里有点奇怪。
文蛋蛋确实爱喝酒,但它喜欢喝毒酒,没事谁搞那么多毒酒给它喝,所以它平常是不喝的。
至于这酒有毒,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她分辨得出。
那文蛋蛋怎么会对这种劣质酒感兴趣?
大抵是今儿比较兴奋。
文臻转过头去,继续下一轮拼酒。
一轮酒喝下来,汉子们看她的眼神和表情,明显亲热了许多,如果说上天梯之后,汉子们表现出来的是佩服尊敬,现在就是真心接纳了。
文臻花这许多心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人群有点骚动,高层们举着酒杯走过来,文臻含笑站起,也就顾不得问文蛋蛋了。
桌子下,文蛋蛋打了个恶心的饱嗝。
真特么的,太难喝了!
但是,难喝也要喝,上次栽了个跟斗,关键的东西没有辨出来,导致女主人被吃干抹净,事后骂了它好几次。
百年蛊王文蛋蛋,怎么允许自己有短板?
不熟悉?闻不出?那就多尝尝,尝多了,就熟悉了。
文蛋蛋伸出短腿,一抹嘴,心里呵呵一笑。
这酒里迷药,真多!
……
敬酒自然不能人人都敬,平台上也容不了那么多人,今日在这平台上的,都是在这共济盟有职司的,有头脸的。
更多的普通帮众,还承担着守卫巡逻之责,但是上天梯后的盛会自然不会漏了他们,大护法派了人,送了酒菜过去,不过这些人有任务在身,所以每人酒只有一小杯,算是个意思。
夜渐渐深了,霞光收去,星光铺展,夜鸟归巢,晚风游荡于山道,五座山峰渐渐沉没于黑暗的苍穹之下,似五座沧海之上安静航行的巨舟,偶有山间明灭的深红的星火,似巨舟之上,海浪之间飘摇的晚灯。
一盏灯属于藏锐峰巅四圣堂,最里间的雅室之内,萧离风端着那小酒杯,看着远处半山那里的明亮篝火,明明离得太远什么都看不见,他却仿佛看见穿梭在酒桌中间的那个总是微微低着头,唇角笑意浅浅的纤秀身影。
篝火太远,喧闹太远,人太远,这藏锐峰巅,像一柄剑高高地矗向青天,太过锋锐,就失了人间沉厚气象。
就像共济盟一直以来的存在,是一把西川舞得霍霍生花,用来遮蔽朝廷双眼的剑,一旦这把剑树敌太多,引来觊觎,面临的也只怕是剑折刀断的下场。
有谁还能在危险来临时,还能紧紧握住那把剑呢?
至于他这个所谓神秘的大当家……
萧离风唇角一抹淡淡苦笑。大当家是一帮之主,全体帮众的精神支柱,从古至今,就未有听说需要保持神秘,大部分帮众都不认识的。
保持神秘,归根结底,是为了消失和改变,都不惹人怀疑吧?
剑尖易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