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摸摸脸。哦,忘记了,昨晚是真容,今天是扈三娘,瞧瞧,这些口不应心只看脸的颜狗!
易人离贼兮兮地过来,撞了撞她的肩膀:“你口气很熟嘛。这才一晚上,你们俩勾搭上了?”
文臻:“厉笑!过来,我跟你说个事,那天那个酒楼……”
易人离:“姑奶奶我错了!我求饶!不是你勾搭他!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厉笑在另一边刷牙,口齿不清地问:“什马酒楼?”
文臻:“我是说要把那个酒楼的店老板杀人灭口,没有本事还敢斗蛋糕!”
厉笑听成“做蛋糕”,吐一口漱口水,大声道:“是啊!傻叉!”
易傻叉:“……”
就不能和文臻混久了,瞧厉笑好好一个公侯家的小姐,学了一嘴什么怪话!
易人离把厉笑拐走了,以免大家小姐被持续污染。文臻正要去吃早饭,这山中供应的饮食虽然没有她手艺出众,但胜在食材天然,清香隽永,颇可一尝。
刚刚转身,身后廊上门响,她回头,就看见张洗马猛然拉开门,靠在门边,冲她虚弱又微带怒气地道:“这位姑娘。请你把我那天给你的东西还给我!”
“什么东西?”文臻一脸惊诧。
张洗马胸口起伏,脸色青白,按住伤口,勉强道:“请姑娘不要装傻!”
“哦,你说的是你的临终遗物啊——”文臻脸色一整,大声道,“先生看模样也是饱学大儒,文章英杰,那么我就不明白了,一个读了多年圣贤书的人,临终托付一个很大的麻烦给救了他命的人,结果他没死,醒来后不仅不说感谢,也不说给人添麻烦了歉疚,反而口出恶言,咄咄逼人,这是个什么道理?”
张洗马一窒,好一会儿艰难地道:“可是你满口谎言……”
“是啊。”文臻抱臂笑眯眯看他,“我满口谎言把你救出火场,满口谎言帮你处理刀伤。说不定你身上的烧伤刀伤也是谎言呢,你就没受伤,能自己从太子手下活着出来呢。”
张洗马默然,半晌后,长长一揖,道:“是我想差了,姑娘教训的是。”
文臻一笑,还没说话,却听他又正色道:“但是姑娘。救命之恩是救命之恩,为人操守是为人操守。欺骗自以为将死之人,骗走他的重要物品,此行径终究不可取。而强掳欺压无辜民女,则已是罪行,还请姑娘悬崖勒马,痛改前非。将人尽快放了,姑娘如有触犯刑律之处,在下愿为姑娘和官府说明作保。”
“无辜民女?”文臻手指捏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说那个掳来做苦力的小丫头啊?”
张洗马一喜,“敢问姑娘,她在何处?是否安好?”
“她呀——”文臻慢吞吞地道,“不听话,被我扔下山崖了。”
“你——”张洗马脸色一变,忽然又停下,狐疑地打量她的脸色,想要确定这句话的真假。
可惜他之前没见过文臻,不知道这位久经风浪,现在已经名满朝廷的文狐狸的日常德行,看了半天,实在分辨不出这话的真假,只能从平日里文臻的人品来判断,感觉这是真的。
是真的!
张洗马一声大吼:“你……你怎可如此——”
文臻脸色一变,白牙一龇:“被我救了命命就是我的,被我掳了来命也是我的。我想怎么的就怎么的。不服气咬我啊?”
“那般美好的姑娘,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张洗马捂胸要倒。
文臻欣赏着男版黛玉的造型,觉得还怪好看的,嘴上毫不相让:“美好?半夜三更装纯情孤身在野外洗脚,难道不是为了窥视我的美色?也就你这三百八十度近视的老处男,才觉得那叫清纯美好吧!”
“恶妇!”君子终于口出恶言,怒极大叫而倒。
文臻笑眯眯看着,反正他身后就是软席,不怕撞到头。
眼角却忽然瞅见大开的院门外一处灌木丛内簌簌而动,她脸色一变,一个箭步冲上回廊,一把拉住张洗马,焦虑地大叫:“先生你怎么了?先生!先生你醒醒!”
张洗马给她气得人事不知,完全享受不到此刻的非常待遇。
文臻眼角一斜,看见那矮矮的灌木丛又是一动。
风把院门吹关上了,砰地一声。
文臻呵呵一笑,手一松。